洛襄的指尖在青铜星轨仪上痉挛,那些雕刻着二十八宿的齿轮突然咬住她的指甲。
铜锈混着血珠滚进亢金龙的目珠凹槽时,整个钦天监的蒸汽管道同时发出肠鸣般的哀嚎。
七百斤重的浑天仪正在渗血。
暗红色蒸汽从胃宿方位喷涌而出,在穹顶凝成妖异的星图。
她眼看着自己的血被星轨仪吞噬——那滴血在青铜沟壑里分裂增殖,沿着井木犴的獠牙爬上鬼金羊的脊背,最终在柳土獐的瞳孔里炸开一朵赤莲。
莲芯处浮出半张人脸,分明是她昨日为三皇子占卜时见过的将死之相。
"荧惑守心......"喉咙里的颤音被齿轮转动声碾碎,铜制危月燕突然啄向她左眼。
后仰时撞翻了玄武砚,墨汁泼在正北坎位的青铜龟甲上,那些三千年前的裂纹竟开始重新生长。
地砖在震动。
不是地震,是某种更古老的节律。
她趴在地上看见自己的倒影——铜砖映出的少女七窍正在淌出液态青铜。
当耳垂触到砖面时,终于听清地底传来的声音:七万枚青铜齿轮正在咀嚼钦天监历代占星师的骨灰。
星轨仪发出***收缩般的痉挛,朱雀七宿的齿轮突然弹出,在空中拼成血淋淋的"劫"字。
那些铜齿咬合着她的青丝,将她拖向持续喷发赤色蒸汽的星位孔洞。
挣扎中右手按在室火猪獠牙上,掌心皮肉瞬间烙出《洛书》九宫图。
剧痛让她看清了真相。
赤色蒸汽根本不是蒸汽,是亿万颗悬浮的青铜纳米虫。
它们从胃宿方位钻出,在穹顶编织出覆盖整座皇城的血色星图。
西北乾位的虫群突然坍缩,组成三皇子萧凛的脸——那张脸正在被机械蝗虫啃食。
"襄儿快逃!
"师傅临终前的惨叫突然在耳蜗深处炸响。
她终于想起三日前那个暴雨夜,老监正被拖进地底时,青铜地面浮现的正是此刻星图。
腿弯突然传来针刺感。
低头看见三根青铜发丝穿透襦裙,正顺着腿骨向上游走。
那些发丝尖端裂开成更细的机械触须,沿着血管向心脏突进。
她抓起玄武砚砸碎脚边的铜砖,裂缝中涌出的却不是泥土——二十三个朝代的星象记录化作萤火虫飞出,在虫群血雾中拼成西个燃烧的古篆:剧痛中的瞳孔突然映出奇景:钦天监墙壁的二十八宿浮雕开始蜕皮。
青龙的鳞片剥落后露出赛博风格的电路板,白虎利爪的青铜锈下闪烁着光纤血管。
最恐怖的是朱雀方位——那尊千年未动的神像,此刻正用纳米虫群组成的羽翼指向她流血的掌心。
当第一枚青铜齿轮咬住她脚踝时,洛襄终于明白师傅为何要剜目明志。
星轨仪根本不是占卜工具,是活的,是某个寄生在皇城地底的机械巨兽的獠牙。
血顺着《洛书》烙印滴落,在青铜地面蚀刻出云煌文字。
那些弯曲的符文像毒蛇般游向地底,激活了更深处的恐怖存在。
整座钦天监突然倾斜西十五度,所有青铜器物开始分泌蓝色黏液,她在滑向深渊时抓住玄武砚台——却抓出了一截琉璃指骨。
指骨关节处刻着的,正是三日前驾崩的淑妃娘娘贴身玉佩上的凤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