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尸堆里腾起的磷火在裴九针袖间流转,他腕骨上金铃轻振,震碎了沈昭华最后一丝清明。
剧痛从心口炸开的刹那,她看见自己溃烂的皮肉如蛇蜕般剥落,露出森森白骨上蠕动的冰蚕丝。
"忍着些。
"裴九针的声音像浸了雪的刀刃,"新皮囊要用仇人的心头血来养。
"沈昭华仰面躺在寒玉榻上,望着头顶倒悬的青铜药炉。
九根玄铁链穿透她琵琶骨,将人吊在离地三尺处。
炉中翻滚的赤红药汁里,隐约可见数十张人脸在哀嚎——正是三日前被谢琅斩首的沈家旧部。
"此乃千面蛊。
"裴九针刺破指尖,血珠坠入药炉时腾起青烟,"以怨气为引,可塑万相。
"他突然掐住沈昭华下颌,"但我要你留着这粒朱砂痣。
"剧痛袭来时,沈昭华咬碎了含在舌底的冰片。
蚕食般的痒意从骨缝里钻出,她看见自己腐烂的指尖生出白玉般的肌肤。
药炉中一张美人面突然尖啸着扑来,却被裴九针用金铃钉在石壁上——那张脸竟与太后年轻时有七分相似。
“痛吗。”
裴九针问沈昭华,沈昭华咬着牙说道“痛,却不及我心中的万分之一痛,只要能复仇,我什么都可以忍受。”
"喏,第一个祭品。
"裴九针将挣扎的人脸按进沈昭华胸口,"这是谢琅乳娘的面皮。
"刹那间,沈昭华喉间发出非人低吼。
当人脸与血肉融合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谢琅十岁那年躲在乳娘怀中发抖,看着父亲活埋战俘;十五岁初上战场尿湿战袍,是乳娘偷偷烧了染血的亵裤;二十岁封将宴上,乳娘往先帝酒中......金铃骤响,裴九针斩断记忆洪流:"莫要被怨气反噬。
"他指尖拂过她新生的眉眼,"记住,你如今是苗疆来的茶商之女,不是沈家之女沈昭华。
"窗外忽起惊雷。
沈昭华在铜镜中看见陌生的绝色容颜,唯独眼尾朱砂痣艳得刺目。
她抚摸着锁骨下新刺的凤凰纹,忽然嗅到裴九针袖间若有似无的龙涎香——这是御用之物。
"先生要什么?
"她攥住裴九针正在收针的手,"总不会是为济世救人。
"裴九针腕间金铃突然缠上她脖颈:"我要你三年后,亲手将谢琅的脊骨雕成玉笛。
"他掀开药庐暗格,三十七盏琉璃瓶中浸泡着不同器官,"就像这些——刑部尚书的喉骨,户部侍郎的指节,还有......"沈昭华瞳孔骤缩。
最末那瓶里浮沉的,赫然是兄长被拔去的十指!
指尖还戴着母亲留给他的玄铁扳指,内侧刻着沈家暗号。
眼底忽然闪过一抹血色,沈昭华道"他们在哪?
"她挣断玄铁链,新生肌肤被割得鲜血淋漓。
裴九针却将药杵抵在她心口:"用谢琅的眼泪来换。
"说罢甩袖离去,药庐石壁上突然显现血色舆图——正是漠北军营的布防,与她父帅生前所绘相差三处关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