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的傍晚，天色己经昏暗下来。
旷野中矗立的一座孤山在暮色的笼罩下少了几分伟岸，多了些神秘和幽暗。
相比于都市夜晚的喧嚣，依偎在山脚下的一条老旧公路则凸显凄凉。
当地人称这座山为鸡鸣山。
山的海拔虽然不高，但却异常险峻，尤其是陡坡一面，峭壁耸立、怪石嶙峋。
公路就修在这山脚之下，路面狭窄，蜿蜒逶迤，像条长虫一样九转回肠盘绕于山间。
即使是一些有经验的老司机，每次从这条路段驶过的时候都会难免紧张，甚至感到凶险。
令人生畏的不只是道路的崎岖，还有悬挂在峭壁上的怪石。
车在路上行驶，头上就像悬着数把利剑，真担心一个鸣笛就会掉落下来。
所以说，一些熟络的司机在经过这里时，通常都会抱着些敬畏之心，生怕惊扰山神招来意外之祸。
公路的另一侧是一条灌溉用的水渠，水渠的另一边就是广袤的田野。
由于是冬季且刚下过一场小雪，田野里白茫茫一片，杳无人烟，只在很远处的村庄看得见零星灯火的闪动。
沿着水渠到尽头是一个岔路口。
如果选择首行，便进入了山谷。
鸡鸣山至此一分为二，两侧的峭壁相对而出，路就更加难走了。
几年前这里还是钱江镇通往西江市区的唯一公路。
由于有几座工厂坐落在钱江，所以这条路异常繁忙。
后来因经济发展，政府在钱江镇兴建了工业园区并配套修建了高速公路，这条乡镇公路的使用价值便不再那么凸显。
随着年久失修，走的人越来越少，只有附近的村民或来此爬山的驴友偶尔造访。
也有一些家住城里，但是在园区上班的私家车，为了省高速过路费也会走这条路。
今晚，如果不是一连串尖锐的警笛声打破了这条旧路上的宁静。
它会和以往无数的夜晚一样，随着夜幕的降临静静地依山而眠。
“前面好像出事故了。”
看着从旁边飞驰而过的警车，司机降低了车速。
靠在后排闭目休息的翦名扬睁开眼睛看了看前方，那辆警车顷刻己经开出很远。
又继续行驶了一段距离，行至岔路口，车子被一名警察拦停。
司机摇下车窗探出头，向走过来的警察寻问情况。
“前面出了事故，封路了。
你们绕路吧。”
警察没有正眼看他，手里比比划划的示意右转，不时还回头望向远处的事故现场。
司机伸着脖子努力地向前张望。
前方是一个急转弯，一侧的山体遮住了大部分的视线。
加之天色渐暗，距离也比较远，除了警灯闪烁的红光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
警察见司机迟疑，便催促起来。
司机点点头，准备右转。
“翦总，我们得绕路了，估计得多出三十分钟的车程。”
翦名扬没有回应，一副置身事外的状态。
警察见车子己经启动便一边对着对讲机讲话，一边快步离开。
“要不我们掉头回去，走高速回城，这样可能更快一些。
右转那条路我知道，比现在这条路还难走。”
司机把己经右转的车再次停了下来，征求领导的意见。
翦名扬依旧没有作声，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
司机偷偷的向后视镜瞄了一眼，见领导面色阴沉，情绪不佳，便不敢再多嘴，只好选择绕路。
车子刚启动，翦名扬不紧不慢的说道：“你问问警察，前面出什么事了？”
司机愣了一下，面带疑惑的踩下刹车。
他把头伸向车外，招呼刚才的那位警察。
警察转过头见车子竟然还在原地，便急匆匆的赶过来。
“怎么回事，怎么还不走？”
司机满脸陪笑。
“我想问一下前面什么事故，多久能恢复？
要是快的话我们就等一下。
我们着急回城，绕路走时间恐怕来不及。”
“车祸，短时间恢复不了。”
警察语气生硬的说道。
听到这里，翦名扬探身向前，把头伸向驾驶室的位置，对着司机说道：“小王，你问下是否有伤员需要运送，看我们的车能不能帮上忙？”
警察闻声看向车内，目光和翦名扬对视了一下。
“帮忙就算了。
伤的己经运走了，死的还在车里卡着呢。
弄不出来，就等着破拆了。”
翦名扬闻言倒吸了一口气，“这么严重。”
“行了行了，你们快走吧。
别在这挡路，一会消防救援就来了。”
警察催促着。
翦名扬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向警察点了下头。
“翦总，那我们......”司机问道。
“调头回去，走高速回城。”
司机身手敏捷，快速调头，沿原路返回。
回去的路上，翦名扬始终清醒着。
他二目圆睁，但又无视一物。
双唇紧闭，两腮鼓起。
每一次呼气都能看到鼻孔的扩张。
车子颠簸的时候，他的身体犹如一尊石像一样僵硬。
司机不时的通过后视镜观察着领导的状态。
心里面嘀咕着，下午的酒局老板八成是喝出毛病了。
“进城后送我回家。”
沉默许久的翦名扬突然发声，吓了了司机一跳。
“不去度假村了？”
“不去了。
一会到服务区你给周主任打个电话。
就说我有点累，晚宴就不参加了。
让他和刘总负责陪一下客人。”
“那送完您，这车我是给罗师傅开过去，还是......”翦名扬犹豫了一下。
“你开回去吧，明天早上再来接我。”
“好的。”
司机偷瞄了一眼后视镜，接着问道：“翦总，您说罗师傅家里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我听说下午的时候他走的特别急。”
“开好你的车！”
翦名扬的口气极不耐烦。
司机也觉着自己多嘴了，不敢再吭声。
一路上，二人再无任何交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