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尸的油脂在陶灯里爆出青烟。
江厌生缩在尸骸堆砌的墙缝里，数着第七只食尸鼠从眼前窜过。
这是寒铁城最肮脏的”蛆虫巷“，连执灯人的银蚕都不愿在此产卵。
他小心地翻开左臂的麻布绷带——昨夜被无头尸抓伤的伤口正在结出灰晶，纹路与三日前觉醒的刺青逐渐融合。
"瘸子江！
西市新倒了批好货！
"巷口传来尸贩子的吆喝，十二具修士遗体被铁钩拖出血痕，"老规矩，摸完尸得交三成灰税！
"江厌生将骨粉抹在眼睑下，这是防止阴气侵体的土法子。
当他翻动第三具尸体时，腐肉里突然钻出条银蚕幼虫——本该在城主府豢养的阴墟虫，竟出现在贱民的葬坑！
"别碰！
"枯槁的手突然扣住他手腕。
瞎眼婆子用空洞的眼窝"盯"着银蚕："这是要人命的债...咳咳...二十年前寒铁矿塌了，尸首也长这种纹..."她颤巍巍地掀起衣角，腰腹处布满蛛网状的灰疤。
江厌生瞳孔骤缩——那纹路与他刺青的锁链走向完全一致！
尸变发生在子时。
当江厌生剜出尸体心口的银蚕卵时，整片葬坑突然腾起磷火。
无头尸的胸腔里传出骨笛般的嗡鸣，他左臂刺青如烙铁般发烫。
九道锁链虚影破肤而出，将扑来的食尸鼠绞成血雾。
"葬灵棺..."尸骸堆深处传来砂砾摩擦声，"把棺椁...还来..."江厌生踉跄后退，踩碎了某具幼童的颅骨。
月光照亮那孩子腐烂的半张脸——竟是三日前失踪的运尸童阿满！
他颈部的咬痕泛着银光，齿形与阴墟虫的口器完全吻合。
锁链刺青突然暴走，灰烬凝成鬼手抓向尸堆深处。
腐肉崩裂时，江厌生看见此生最恐怖的画面：三百具尸体如提线木偶般坐起，关节处缠着银蚕丝，丝线尽头没入地底某口青铜棺椁。
"找到...你了..."三百张嘴同时开合，声浪震落葬坑边缘的冻土。
江厌生撞翻陶灯狂奔，火油泼洒处显出血色符咒——那是用矿奴精血绘制的炼尸阵！
阵眼处插着半截焦黑的指骨，与他刺青锁链禁锢的棺椁纹路如出一辙。
绝境中的觉醒。
当尸群利爪触及后颈的刹那，江厌生抓起焦黑指骨刺入左臂。
九道锁链应声断裂其一，灰烬浪潮以他为中心炸开。
尸群在灰雾中发出非人的哀嚎，银蚕丝如活物般钻入地缝逃窜。
"原来这才是灰烬道的用法..."他跪在血阵中剧烈干呕，掌心飘落的灰晶凝结成残缺地图，"寒铁矿...虞天青...焚天历西百七十年..."月光突然被黑影遮蔽。
执灯人的玄铁链绞住他脖颈，首领的青铜目睽映出刺青全貌："难怪城主说葬灵棺的钥匙是活物..."江厌生在窒息中攥紧焦黑指骨，锁链刺青突然反向缠绕执灯人。
灰烬顺着七窍钻入其体内，首领的皮肤瞬间爬满灰藓："不...这是焚天灵尊的..."尸体轰然倒地时，江厌生腕间多了道银蚕纹。
他听见地底传来棺椁移动的闷响，以及某个女子带着笑意的低语："好孩子...来寒铁矿最深处...我把眼睛送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