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钟声在潮湿的空气中沉闷地荡开,如同丧钟敲进林默混乱的梦境。
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心脏撞击着肋骨,冷汗浸透的棉质T恤紧贴后背。
客厅没开灯,只有窗外霓虹将家具轮廓染成鬼魅的暗红。
茶几上散落着揉皱的报纸,头版标题《深蓝生物新药突破》在阴影里泛着冷光。
手机在黑暗中持续嗡鸣,震动沿着木纹茶几爬进掌心。
屏幕上“周队”两个字刺得他瞳孔骤缩。
划开接听键的瞬间,听筒里爆出刑警队长周正雄嘶哑的吼声,背景是尖锐的警笛和瓢泼雨声:“城西栖凤山,陈启明!
死得邪门!
立刻过来!”
“***?
意外?”
林默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铁锈。
“泡澡淹死的!
但水温…妈的,你自己看!”
电话被粗暴掐断。
林默抓起椅背上的皮夹克冲进玄关。
手指掠过鞋柜顶端时停顿了一秒——那里立着个半空的儿童维生素瓶,粉色小熊标签被磨得发白。
他拧开瓶盖倒出两粒橙色药片吞下,苦味在舌根蔓延。
女儿林晚的小脸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栖凤山别墅区盘踞在墨色山脊上,警灯旋转的猩红将雨幕切割成碎片。
林默亮出皱巴巴的记者证挤过警戒线,积水浸透裤脚带来刺骨寒意。
别墅内暖气开得燥热,血腥味、消毒水味和某种甜腻的香水味混杂发酵。
主卧浴室门口堵着几个年轻警员,脸色发白。
林默拨开人群,眼前的景象让他脊椎窜上一股寒气。
巨大的扇形浴缸占据浴室中央,陈启明赤身仰卧其中,双臂僵首前伸,指尖离缸沿仅半寸,呈绝望的拥抱状。
水面漂浮着细碎的冰晶,尸体皮肤覆盖着一层薄而均匀的白霜,在顶灯照射下折射出钻石般的冷光,宛如一尊精心雕琢的冰雕。
更诡异的是浴缸边缘的电子水温屏——猩红的数字“2℃”像凝固的血珠。
“凌晨两点,保姆听见重物落水声,”周正雄走过来,胡茬挂着水珠,眼底布满血丝,“冲进来就这德性。
热水器显示最后设定是42℃!
法医初步判断溺水窒息,水温异常…无法解释。”
林默没接话。
他蹲下身,目光鹰隼般扫过现场。
浴缸是昂贵的亚克力材质,内壁光滑,没有打滑痕迹。
尸体口鼻有少量蕈状泡沫,手指甲缝干净,无搏斗迹象。
但那双圆睁的眼睛——瞳孔深处残留着极致的惊恐,仿佛在冻结前最后一瞬看见了地狱。
他的视线停在死者左脚鞋底。
一只意大利手工皮鞋被随意甩在防滑垫外,另一只仍套在脚上。
鞋跟边缘,一点不起眼的幽蓝光泽刺入眼帘。
林默戴上手套,用镊子小心剥离——是一片米粒大小的金属碎片,边缘锐利,泛着深海般的冷蓝,表面蚀刻着精密交错的同心圆纹路,形似半个齿轮。
“深蓝生物的厂徽碎片?”
他捻着碎片,声音低沉。
这家生物医药巨头是陈启明的主要投资对象,最近正因某神经药物专利陷入舆论漩涡。
周正雄皱眉:“可能是装饰物崩落,别过度联想。
现场没强行闯入痕迹,门锁完好,初步排除他杀。
富豪压力大,醉酒滑倒意外…”他的结论被林默抬手打断。
“意外?”
林默指向浴缸,“一个成年男人,在2℃的水里溺亡?
人体在低于25℃的水中会触发冷休克反射,剧烈喘息导致呛水,但你看他的姿势——拥抱?
更像是某种…凝固的仪式感。”
他目光移向尸体僵首的双臂,“还有这霜,蒸发吸热结霜需要极低温和气流,这浴室闷得像蒸笼。”
他起身,走到浴缸控制面板前。
指尖拂过触摸屏,残留的油腻触感让他皱眉。
他凑近嗅了嗅,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中带着金属腥气的化学气味钻入鼻腔——这气味他曾在一次卧底任务中,于深蓝生物某秘密实验室通风口闻到过。
当时档案代号只标注为“高危制剂-7”。
“头儿,外面有个女孩…说必须见你。”
一个年轻警员探进头,表情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