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戒线外,暴雨如注。
一个单薄的身影蜷缩在警车阴影里,像被雨水打湿的雏鸟。
女孩约莫二十岁,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裹着瘦削身体,湿漉漉的刘海黏在苍白的额头上。
她死死抱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方形物体,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林…林默先生?”
她抬起头,声音细若蚊蚋,瞳孔是罕见的浅褐色,此刻盛满惊惶。
雨水顺着她的下颌滴落,在深色油布上洇开深色痕迹。
林默走近,雨水立刻打湿肩头。
“我是。
你认识陈启明?”
女孩猛烈摇头,湿发甩出水珠。
“我叫陈薇…画画的。”
她颤抖着揭开油布一角,露出绷紧的画布边缘。
“我…我画了他。”
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画了他死的样子!”
油布被完全掀开。
林默的呼吸瞬间停滞。
60x80cm的画布上,油彩浓重得几乎要流淌下来。
画面中心,一个男人以完全相同的拥抱姿态沉没在幽蓝的冰水中,扭曲的漩涡像深渊巨口。
水纹被刻意处理成尖锐的齿轮状,环绕着下沉的躯体。
男人惊恐的面容与陈启明分毫不差,甚至连浴缸边缘的镀铬水龙头反光都精确描绘。
而画面右下角的背板边缘,一个硬币大小的幽蓝印记半隐在阴影里——半枚蚀刻着同心圆纹路的齿轮,与林默口袋里的碎片如出一辙。
“什么时候画的?”
林默的声音绷紧。
“昨…昨天凌晨。”
陈薇牙齿打颤,“我梦见…梦见他在冰水里抓我!
醒来就画了…我不知道…不知道是真的!”
她突然丢开画布,双手疯狂抓挠自己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皮肉。
“痛…好痛!
它们又来了!
在啃我的骨头!”
嘶哑的尖叫撕裂雨幕,鲜红的抓痕在苍白皮肤上迅速浮现、绽裂,血珠混着雨水滚落。
两个警员立刻上前按住她。
林默蹲下,一把扣住她不断自残的手腕。
触手冰凉,皮肤下的肌肉正不受控制地痉挛跳动,仿佛真有无数微小齿轮在血肉中疯狂旋转、啮合。
“看着我的眼睛,陈薇!”
林默低吼,试图用音量压过她的尖叫,“谁让你送画来的?”
陈薇布满血丝的瞳孔猛地聚焦在他脸上,恐惧中透着一丝诡异的清明。
“齿轮…蓝色的齿轮…它们在我脑子里说话…”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眼球神经质地转动,“说…下一个…是你…”话音未落,她身体剧烈一抽,双眼翻白,软倒在警员臂弯里。
昏厥前,染血的指尖无意识划过怀里的牛皮纸档案袋封口——那里露出一角泛黄的纸页,监护人签名栏的末尾,一个潦草的“娟”字被雨水晕开,洇成模糊的墨团。
“送医院!
快!”
周正雄吼道。
林默站在原地,雨水顺着下颌滴落。
他捡起掉落的画布,指尖拂过那枚幽蓝的半齿轮印记,冰冷的触感顺着神经爬进大脑。
预知?
巧合?
还是…某种精心设计的谋杀预告?
他抬头,望向别墅二楼灯火通明的窗口。
陈启明那尊“冰雕”在光影中投下巨大的、扭曲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