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月的手指在铁栏杆上留下五道血痕。
他盯着自己扭曲的倒影，玻璃窗上还残留着鬼面人溃散时喷溅的黑色黏液。
那些液体正以违背物理规律的方式蠕动，像被无形的手牵引着汇向病房角落的排水口。
"分子级崩解..."他低头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掌心，那里还残留着撕裂非人生物时的触感，"这就是你们说的幻觉？
"走廊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
肖月猛地转身，看见穿着白大褂的李毅飞正用脚尖拨弄地上半截断裂的拘束带，银质耳钉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
"院长大人醒得真是时候。
"李毅飞踢开扭曲的镇静剂注射器，袖口滑出三枚柳叶刀，"三楼还有十二个鬼面人正在拆通风管道。
"肖月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他分明记得这个自称护工的家伙，在半小时前还往自己静脉里推注硫喷妥钠。
但此刻对方脖颈处若隐若现的蛇鳞，与记忆里撕开鬼面人咽喉的青色爪痕完美重合。
"为什么帮我？
""因为您刚才徒手捏爆的是我前任老板。
"李毅飞突然压低声音，"小心头顶！
"通风口栅栏轰然炸裂。
肖月条件反射地抬手，却见坠落的怪物在半空诡异地减速，如同陷入琥珀的昆虫。
时间流速恢复正常时，难陀蛇妖己被七柄手术刀钉在墙上，墨绿色毒血顺着瓷砖缝隙绘出诡异的曼陀罗花纹。
"α级时间延缓，持续3秒。
"走廊尽头传来少女的叹息，"程蓝，第三次能力测试失败。
"银发少女从阴影中走出，怀表链子缠在她苍白的手腕上。
当她经过应急灯时，肖月看见她虹膜里流转的星芒，与昨夜月球表面浮现的金色瞳孔如出一辙。
李毅飞突然单膝跪地："第三王虚大人...""闭嘴。
"程蓝用怀表轻敲墙面，所有手术刀瞬间锈蚀成灰，"肖院长，请解释为何第七病栋的封印会松动？
"肖月突然按住剧烈抽痛的左眼。
视网膜上浮现出从未见过的画面：青铜门扉在虚空中开启，无数锁链捆缚着长满眼睛的肉块。
当啷一声，黄铜钥匙从他病号服口袋跌落，表面蚀刻的楔形文字正渗出暗红色液体。
程蓝的怀表发出刺耳鸣响。
"原来如此。
"她拾起钥匙时，表盘玻璃炸开蛛网状裂纹，"凡尘神域选择宿主的标准，从来不是精神稳定度。
"整栋建筑突然剧烈摇晃。
肖月听见楼下传来玻璃爆裂声，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非人尖啸。
苏九离的白符咒从楼梯井飘上来，上面用血画着扭曲的蛇形。
"三十秒后，难陀本体将突破里世界屏障。
"程蓝将怀表抛向空中，齿轮组分解重组成星象盘，"李毅飞，你偷走的不仅是蛇妖的毒腺吧？
"蛇鳞瞬间覆盖了护工全身。
李毅飞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衔尾蛇烙印："迷雾神国的空间坐标，就藏在我的..."他的话被惊天动地的坍塌声打断。
走廊西侧墙壁轰然倒塌，露出后面蠕动的血肉迷宫。
肖月看见无数张人脸在肉壁上浮沉，最中央的巨蛇头颅正吐出分叉的舌头，舌尖赫然是缩小版的李毅飞面容。
"精神污染体具现化！
"程蓝的星象盘开始疯狂旋转，"肖月，用钥匙开门！
"肖月颤抖的手指刚触碰到青铜钥匙，整条走廊突然陷入绝对黑暗。
他感觉有冰凉的手握住自己手腕，林小鹿带着草莓味创可贴的气息贴近耳边："别怕，我的血可以暂时屏蔽..."少女的歌声戛然而止。
黑暗中亮起十二对金色竖瞳，难陀的本体从三维空间里剥落出来，蛇鳞上镶嵌的每一颗宝石都是正在尖叫的人头。
肖月突然明白第七病栋的叹息是什么——那是由三千个被吞噬灵魂组成的和声。
钥匙自行插入虚空。
当青铜门扉开启的瞬间，肖月看见自己的影子无限延伸，化作布满星云的宇宙图景。
难陀蛇妖发出不甘的嘶吼，它的一截尾巴己被吸入肖月左眼形成的微型黑洞。
"凡尘神域初次展开，完成度17%。
"程蓝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提醒院长，您正在同时消化十二种人格。
"剧痛让肖月跪倒在地。
他感觉自己脑浆里混入了别人的记忆：有帝王在神庙割断奴隶喉咙，有科学家在显微镜下发现蠕动的神性细胞，最后定格在月光如水的夜晚，穿白大褂的少女将注射器扎进自己眼球..."呼吸！
"林小鹿把滴血的手腕按在他嘴边，"别被祂们的记忆同化！
"肖月咳出带着金粉的血沫。
青铜门扉正在关闭，但难陀的本体仍在挣扎。
苏九离的百鬼夜行图在走廊展开，十二只式神咬住蛇妖的灵体，而李毅飞正用毒牙撕咬自己曾经的共生体。
"就是现在！
"程蓝将星象盘按在肖月后背，"想象你是一颗中子星！
"肖月左眼爆发出超新星般的光芒。
在绝对寂静中，他感觉自己轻轻捏碎了某个存在了八千年的意识核心。
当视觉恢复时，掌心里静静躺着枚蛇形琥珀，里面封印着微缩版的难陀本体。
走廊恢复了破败但正常的样子。
李毅飞瘫在墙角喘气，鳞片褪去的皮肤上全是反噬的灼痕。
程蓝的怀表指针停在了西点西十西分。
"恭喜院长获得第一个神性权能。
"银发少女弯腰捡起掉落的钥匙，突然皱眉，"等等...为什么第七病栋的钥匙会多出两齿？
"肖月望向走廊深处。
在原本难陀蛇妖破墙而出的位置，露出个被血肉覆盖的暗门。
门牌号"704"的金属数字倒悬着，缝隙里渗出淡蓝色的雾状颗粒。
林小鹿的血液突然在瓷砖上自行绘制出警告符号。
"不是我们找到了精神病院..."苏九离的白符无风自燃，"是精神病院选择了我们。
"肖月擦去左眼渗出的金血。
在704病房微微开启的门缝里，他看见有只布满缝合线的手，正轻轻敲打着内侧的门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