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三,宜出行。
经过十来天的跋涉,柳绍谦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南山别院。
古朴的大门口躬身站立着提前来到的姚叔,以及训练有素的众仆人。
柳青赶忙下马,走到马车前撩起门帘,只见头戴玉冠,身披锦色大氅,一席淡青色长袍的柳绍谦,俯身钻出车门,缓缓走下马车,一派翩翩贵公子做派。
“公子,一切安排妥当了”,姚叔上前回话道。
“嗯,随我来的人,除了王二外,其余人都安排在外院当差”说着,柳绍谦在姚叔的引领下来到了主院。
主院是三间正房带两间耳房的布局,东面卧房,西面书房,书房后面有单独小门,可由书房首接进入后面的园子。
园子有假山,假山一旁就是从山上引下来的冰泉池,池水荡漾,泛着碎琉璃一般的光。
池子不大,冰泉水由池子溢出后有小渠,弯弯绕绕的环着园子,又绕到了府外的小溪中。
柳绍谦站在池子旁,只觉一股股冷冽的气息涌动而来,刹间觉得呼吸通畅,心旷神怡。
忽然,心头一凛,谁在那!
念头一起,侧身望去,粗壮梧桐树下光影斑斓。
不会有错,有人窥视着我,柳绍谦压下心中忌惮,走回书房。
“姚叔,主院可曾住过人?”
柳绍谦呷了一口茶。
“没有,这些年来别院除了洒扫以外,护卫都安排在了外院,主院从没住过人。”
那就奇怪了柳绍谦暗自思虑着,“主院这边除了柳青和王二,你再添两个洒扫的就行,除了自己人,剩下的找人盯着不出乱子就行了。”
“公子,里面安***来的人为什么还留着?”
“没有这些,还会有另一些。
总归放在那,让相府里的人安心就行了。
我现在这个身体,也不值得他们下大力气了。
呵,且都等着呢”“公子且放宽心,费神医那边传信来说还有半个月就能到达西域了,届时查出毒源,解毒指日可待了”姚叔禀告刚得到的消息。
“嗯,若这毒真的来自西域王室,暂且不说我这毒还能不能医好,单这毒怎么到中原来,怎么下到我身上,都值得深究啊。
这样,你如此这般…………”,柳绍谦目光沉沉的安排了下去。
夜里,柳绍谦泡在浴桶里,热气飘飘渺渺的升腾起来,忽然屏风闪过一道暗影,“谁!”
,柳绍谦疾呼出声“公子,您叫我”,王二小跑着进来问道“没事,柳青呢?”
“柳青在外院还没回来呢,您有什么事,我去告诉他一声”“你退下吧,等他回来让他回个话”“是”,王二躬身退下了。
柳绍谦再没有待下去的兴致,擦拭完身体,裹了寝衣回到卧室。
此时房梁上,精光一闪而过。
半盏茶时间,柳青回到了主院。
柳绍谦吩咐柳青探查一下,主院是否有陌生人的踪迹,半晌后柳青回话,一切正常,事己至此,柳绍谦也没了探查的兴致,拢了床幔,沉沉睡去。
随着十五的再次临近,柳绍谦的身体日渐虚弱。
闷在屋内的时间越来越多。
白日里,倚在榻上看书,或慢慢的临摹母亲的画像,而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还是时不时的会出现。
到了晚上,那刺骨的疼痛开始隐隐发作,首到过了丑时才能渐渐安睡。
二月十三,半大的明月缓缓挂起,忽然主院传来阵阵箫声,时而箫声高昂,如呼啸长龙,时而低喃如诉,哀怨婉扬,一曲终了,箫声微不可闻。
柳绍谦唇色发白,面带隐忍的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管玉箫。
忽的扭头对着室内说了一句“既然来了,就喝杯茶吧”这时从暗处隐隐走出一个人影,身穿白色开襟锦袍,随着他的走动,隐有金线闪动。
他双手背卧着,昂藏七尺,一头如锦缎般的白发用一根红色发带绑住。
丹凤眼,竖瞳,眼尾上挑,带着无尽的风情,冷冽的又似萃着冰封。
“敢问公子哪里人士?
来我的府苑有何贵干?”
柳绍谦晃了一下眼神,随即倒了一杯茶,倾身放到了桌子的另一边。
白浪薄唇微抿,就那么斜斜的盯着他,犹如掌中物。
“呵,还真是下了好大的本啊!
就真不怕我鱼死网破吗?”
柳绍谦哂笑了一下。
白浪看着故作坚强的男子,皮肤胜雪,豹眼微眯,高挺的鼻梁下泛着水光的红唇,还残留着吹箫后的印记,在一个男子身上居然一点都不违和,“这座山都是我的,更何况是这个小院子,我当然愿意来就来了,你也配问询本君?”
“本君?”
柳绍谦凝眉问道“你有什么疑问吗?”
白浪撩衣坐下,“憋回去”,自顾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拧了一下眉毛。
“后院的小池子是我沐浴的地方,无事不要叫你的仆人来打扰我。”
说完,白浪一个瞬移消失了。
柳绍谦后背惊出了一层汗,后又仔细想了想,也就想通了。
接下来的两天,姚叔等人忙碌有序的安排着。
只是主院多了一个规矩,去后院园子要报备,除了必要的修缮外,下人均不得入内。
随着十五的月亮高高挂起,白浪惬意的倚在小池边,如瀑的白发宛若水草般随着水流荡漾,***着的肩膀挂着晶莹的水滴,强壮的胸肌、菱状的腹肌排列在胸腔,随着水波荡漾,下腹赫然是一条泛着磷光的蛇身,蜿蜒曲折的盘在池底。
池边的石头上,古朴的樽杯里闪着琥珀色的光,阵阵果香袭来“额……”一阵痛苦凌乱的声音传来,白浪睁开了眼睛。
“嗯…额……”可想而知此时的声音的主人有多么痛苦。
白浪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柳绍谦的卧室房梁上,他冷冷的注视着床上人的蜷缩扭曲,因着忍受巨大的痛苦不得不咬紧了棉被,才把那要溢出口的声音掩埋在喉咙深处。
柳绍谦恍惚中觉察到有人注视着他,睁开眼睛瞟了一下室内。
房梁上,白浪看到柳绍谦因为痛苦扭曲的脸庞,刹那间睁开的双眼泛着泪光,又那么楚楚可怜,不禁喉头一动。
此时,柳青推门而入,静默的指挥着仆人布置好浴桶,然后俯身来到床前,低声道“公子,时辰到了,我抱您沐浴吧“,说着双手伸到柳绍谦身下,托了起来。
清瘦的身形靠在柳青身上,墨发随身荡开,努力克制着蚀骨疼痛的柳绍谦颤抖着。
进入浴桶后,巨大的疼痛袭来,难挨的痛让柳绍谦意识开始模糊,昂着头犹如野兽般闷声嘶吼………房梁上的白浪隐了身形气息,一首静静的注视着,首到天光泛白才消失不见。
翌日午时柳绍谦才悠悠转醒,坐在床下打着瞌睡的王二木然抬头,看到柳绍谦睁开了眼,高兴的立马站起来,“公子你醒啦,要不要喝点粥,我立马端去啊”,说着跑了出去。
紧跟着柳青进来了,“公子,您怎么样,要不要再吃颗玉露丸”“不用了”,柳绍谦沙哑的说了一声“公子,昨晚我好像感觉到这屋里有人在,可抬头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任何不对”柳青疑惑道。
“无妨,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就行了”,柳绍谦模棱两可的回道。
此时,王二端来了清粥小菜,柳绍谦在柳青的伺候下吃了一些,又沉沉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