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图书馆停电事件林雾踮起脚尖时，老旧的木质书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顶层那本《欧洲近代诗选》蒙着层薄灰，书脊处卡着片干枯的银杏叶，像是被哪个粗心的学生当成了书签。
"需要帮忙吗？
"江屿白的声音惊得她手一抖，诗集砰地砸在地面。
她转身时帆布鞋勾住垂落的耳机线，整个人向后仰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后背撞进带着薄荷糖气息的怀抱，少年屈起的手臂恰好护住她后脑勺。
黑暗毫无预兆地降临。
停电的瞬间，林雾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胸腔敲出慌乱的节拍。
江屿白的呼吸拂过她耳尖，温热的触感让她想起上周化学课打翻的温水浴锅。
"别动。
"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紧绷，"第三层书架去年就松动了。
"林雾僵在原地，鼻尖蹭到他校服领口残留的蓝墨水味。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她发现江屿白左手撑在她耳侧的书架上，指节因用力泛白，袖口滑落处露出小臂新鲜的擦伤。
"你流血了！
"她抓起书包翻找创可贴，拍立得相片雪花般散落。
照片里顾沉投篮的剪影铺了满地，最新那张却意外拍到了江屿白的侧脸——他正在教室后排解数学题，阳光在他睫毛上折出细碎的金边。
江屿白弯腰捡起相片时，林雾瞥见他后颈处贴着退烧贴，边缘翘起的胶布在冷白皮肤上格外醒目。
"生物社的蓝鸢尾标本？
"他忽然用钢笔挑起她书包侧袋露出的干花，"这种花只开在西楼露台。
"林雾夺回标本的动作太大，书包里的《少年维特之烦恼》滑落在地。
江屿白捡起书时，夹在扉页的银杏叶书签打着旋儿飘进书架缝隙。
他眯起眼睛，看见叶脉上用针尖刻着极小的"0415"。
"这是...顾沉送你的？
"钢笔尖在书页戳出小洞。
"图书委员随便发的。
"林雾把书塞回书架，没注意到对方瞬间黯淡的眼神。
她转身时马尾辫扫过江屿白手背，发梢带着食堂早餐的豆浆香。
黑暗再次笼罩空间。
林雾在慌乱中踢翻角落的清洁工具，消毒水气味混着尘絮扑面而来。
江屿白突然抓住她手腕，掌心薄茧擦过她跳动的脉搏："跟着我。
"他们踩着安全出口的荧光标识前行，林雾的帆布鞋不时踩到他球鞋后跟。
路过期刊区时，江屿白突然停下脚步，她猝不及防撞上他后背，鼻尖抵住他肩胛骨凸起的弧度。
"有光。
"他指着窗外摇晃的树影，月光正巧掠过林雾泛红的脸颊。
两人同时伸手去够被风吹开的窗户，指尖在玻璃上叠成模糊的星象图。
重启的灯光惊散了这微妙的平衡。
林雾后退时撞到还书车，江屿白本能地伸手去扶，掌心的创可贴粘住她衣袖上的蓝鸢尾刺绣。
他们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首到图书管理员的呵斥声由远及近。
"快走！
"林雾拽着他躲进工具间。
狭小的空间里堆满过期杂志，江屿白的后背抵着《国家地理》封面上的银河星云，林雾的发顶蹭到他下巴。
她听见头顶传来压抑的笑声，震动顺着胸腔传至相贴的脊背。
"你笑什么？
""你的发卡。
"江屿白用钢笔尖挑起她头顶的银杏叶，叶脉间藏着用放大镜才能看清的算式：r=a(1-sinθ。
林雾夺过树叶时，工具间门被推开条缝。
光柱里浮动的尘埃像被惊动的萤火虫，她突然发现江屿白左耳戴着枚银色耳钉，在黑暗中泛着冷冽的光——和顾沉昨天炫耀的新耳钉是同款。
"你们在这做什么！
"教导主任的怒吼惊飞窗台的白鸽。
林雾冲出图书馆时，初秋的风卷走了那片藏着心形函数的银杏叶。
她没有看见江屿白蹲在工具间角落，将撕碎的数学草稿纸拼成蓝鸢尾形状，每一片花瓣都写着"0415"的变形公式。
当晚的数学作业本里，林雾发现张奇怪的便签。
冷峻的字迹抄着聂鲁达的诗句："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她对着台灯研究许久，没发现背面用柠檬汁写的补充："而我在每个导数题里，都看见你睫毛振动的频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