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可乐罐暗语体育课自由活动时，林雾蹲在树荫下数蚂蚁。
顾沉在篮球场跃起扣篮的声响混着蝉鸣传来，她下意识去摸书包侧袋的可乐罐，却发现冰凉的铝皮表面凝着水珠——有人替她换了瓶新的。
"伤口要消毒。
"江屿白的声音惊得她差点打翻可乐。
他屈膝蹲下时，医用棉签己经沾了碘伏，动作利落地处理她膝盖的擦伤。
那是上周翻墙捡试卷时留下的，结痂边缘还沾着蓝鸢尾花瓣的碎屑。
林雾盯着他发顶的旋，发现那里翘着根不服帖的发丝。
操场传来欢呼声，顾沉投进三分球的瞬间，她本能地转头，碘伏棉签重重按在伤口上。
"嘶——""别动。
"江屿白突然握住她脚踝，掌心的温度透过棉袜渗进来。
他低头时脖颈处的红绳滑出衣领，绳结上沾着化学试剂的蓝色污渍。
午休的生物实验室飘着泡面香。
林雾咬着叉子翻找显微镜载玻片，余光瞥见江屿白在角落摆弄可乐罐。
他今天换了副金丝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修长的手指正将铝罐裁成花瓣形状。
"那是我的..."她咽下后半句话。
江屿白手一抖，美工刀在指尖划出细小的血痕，可乐罐滚到林雾脚边。
罐底用荧光笔写着《阿飞正传》台词："要记得的我永远都会记得"。
江屿白迅速捡回罐子，耳尖泛起可疑的红："生物社要办环保展。
""用可乐罐做花？
"林雾凑近看他的半成品，橙子味洗发水的气息漫过实验台。
那些被裁切的铝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隐约拼出蓝鸢尾的轮廓。
放学后的走廊，林雾抱着作业本撞见顾沉在自动贩卖机前。
他投币时露出手腕新纹的梵高星空，硬币清脆的声响里，她慌忙将准备好的可乐塞过去："请你喝！
""谢啦。
"顾沉随手拉开易拉罐，水珠溅在林雾的百褶裙上。
她没看见拐角处江屿白捏扁了刚买的同款可乐，罐身在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红痕。
翌日清晨，林雾在储物柜发现瓶温热的茉莉蜜茶。
便利贴上是工整的印刷体："碳酸饮料不利伤口愈合"。
她旋开瓶盖时，蓝鸢尾标本从柜顶飘落，这次的花瓣被树脂封存得晶莹剔透。
生物课解剖青蛙时，江屿白突然换到她这组。
他握着手术刀的姿势像在握钢笔，精准地避开血管神经。
"镊子要45度角。
"他忽然覆上她的手背调整角度，解剖灯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标本盘上，像在跳一支别扭的探戈。
"你手套破了。
"林雾瞥见他右手食指的裂缝，医用橡胶翻卷着露出苍白的指尖。
"没事。
"他将手藏到背后，解剖剪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首到下课铃响，林雾才发现他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染血的绷带。
黄昏的操场上，林雾在第七棵梧桐树下发现堆奇特的作品。
上百个可乐罐被裁成花瓣，用铜丝串成巨大的蓝鸢尾雕塑，罐底的电影台词在夕阳下连成发光的星链。
她伸手触碰时，金属花瓣发出风铃般的轻响，惊飞了栖在雕塑顶端的麻雀。
"社团作业。
"江屿白的声音从树后传来。
他校服沾着铝粉，刘海被汗浸湿成一缕缕，手里还握着未完工的叶片。
"很漂亮。
"林雾仰头看着在暮色中流转的光斑，"就是刺太多。
"她指着花瓣锋利的边缘笑，没发现少年悄悄藏起被割伤的手指。
梅雨季来临前的最后阵风里，蓝鸢尾雕塑突然坍塌。
林雾在狼藉中捡到个变形的可乐罐，罐底那句"不如我们从头来过"被雨水泡得模糊不清。
她不知道，这原本是江屿白准备在毕业典礼送出的，第一千个不敢言说的心动信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