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凊昭推开心理咨询室的门时，苏妍正在往咖啡杯里滴入第西滴苦艾酒。
夕阳透过百叶窗在她白大褂上切出金红条纹，像某种隐秘的警戒线。
空气里浮着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混着她袖口散出的檀香，让人想起葬礼上枯萎的白菊。
"许先生迟到十七分钟。
"她晃动着杯底未化的方糖，琥珀液体在杯壁拉出蛛网状痕迹，"足够林小姐在你的车里放三枚窃听器。
"他扯松领带，后视镜里林晚晚的粉色甲油在方向盘上反光。
两小时前她"偶然"蹭到他车旁的场景在脑海回放——那只贴着水钻的手机壳里，藏着微型录音笔。
苏妍突然用钢笔挑起他的左手，指尖按在结痂的伤口，正是上周林晚晚"失手"划破咖啡杯时留下的杰作。
"控制欲型依恋障碍患者，通常会在亲密关系中制造疼痛标记。
"她的钢笔尖在诊疗记录本上游走，留下蚯蚓般的墨迹。
诊室空调发出轻微嗡鸣，许凊昭注意到书架第三层有本倒放的《变态心理学》，书脊磨损程度显示常被翻阅的是第137页。
那是关于如何诱导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章节。
苏妍的白大褂突然擦过他手背，第二颗纽扣的划痕像道未愈的疤，他想起上周暴雨夜被她"治疗"时留下的齿痕。
林晚晚出现在诊所绝非偶然。
当许凊昭借口去洗手间时，栗色发尾消失在防火通道转角。
安全出口的绿光映着墙上的抓痕，新鲜木屑散落在楼梯转角，仿佛有人在此处长久驻留。
推开标本室的门，福尔马林气味刺痛鼻腔，三百只蓝闪蝶标本在玻璃柜中陈列，每只下方标注着采集日期。
最近那只的标签写着”7月17日“，正是他开始收到匿名礼物的日子。
柜角突然闪过粉红反光。
蜷缩在阴影里的林晚晚正往笔记本粘贴照片，所有影像都被裁剪成他的局部特写：握着钢笔的右手，解开袖扣的左手，后颈发际线处的小痣。
"前辈连汗水的味道都像雪松。
"她舔了舔胶棒，将几根头发标本夹进塑封袋，"昨天你在会议室打了三个喷嚏，我收集了纸巾哦。
"她的指甲油剥落处露出细小的伤口，像是反复撕扯倒刺留下的痕迹。
回到诊疗室时，苏妍的钢笔尖扎进他虎口，将他的手掌按在青铜镇纸下。
"让我们测试下痛觉承受值。
"诊疗记录本正翻到空白页，"十分制，告诉我林小姐制造伤口时的表情。
"记忆不受控地闪回三天前的茶水间，林晚晚的刀刃划过他手背，瞳孔在疼痛瞬间扩大成漆黑的旋涡。
那不是恐惧，是某种餍足的颤栗。
"八分。
"许凊昭盯着她白大褂的纽扣，"她在笑。
"深夜跟踪林晚晚回家是个错误。
当她拉开玄关柜门时，三百个药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每个瓶身标签都记录着日期与时间：”5.20 前辈打喷嚏三次“”6.15 前辈西服残留体温37.2℃“。
"要试试新买的体温计吗？
"她举起银色探针，床底铁盒里堆满他办公室的垃圾：咖啡杯吸管、剃须刀片、甚至安全套包装袋——虽然他从不带女人回家。
手机突然震动，苏妍发来诊疗室监控截图，画面里她正翻阅林晚晚的病历，诊断栏写着”病理性钟情妄想“，而紧急联系人那栏赫然是他的号码。
林晚晚从背后环住他的腰，手术剪冰凉的刃面贴着胯骨滑动："前辈身上有消毒水味呢。
"她嗅着衬衫上的苦艾酒气息，"是从那个坏女人那里沾来的吗？
"她的呼吸喷在耳后激起战栗，许凊昭突然想起车祸那天的救护车里，挡风玻璃碎片中她染血的手正攥着他的领带碎片。
苏妍的诊所深夜亮着红灯。
当他踹开配药室的门时，她正在往注射器推注透明液体。
冷藏柜里整齐排列着三十七支药剂，标签上的日期始自三年前——他接手家族企业的第一天。
"这是林小姐的药。
"针头抵在她颈动脉，蓝血管在苍白皮肤下跳动，"也是你的。
"病历本摊开在操作台，泛黄的纸张显示林晚晚七年前就出现在他的生活圈。
她应聘过司机、私人厨师甚至健身房陪练，首到三个月前成为实习生。
解剖台的金属冷光刺痛眼睛。
林晚晚褪去他的衬衫时，手术刀在胸口划出浅红印记："要在这里纹上我的名字吗？
"冷藏柜的玻璃映出苏妍的身影，她正在给今天的蓝闪蝶标本编号。
当疼痛与***的界限开始模糊，许凊昭掐住林晚晚的后颈，在她锁骨咬出血印。
亢奋的喘息与钢笔沙沙声形成诡异和鸣，月光将交叠的影子钉在标本柜上。
"终于承认了？
"苏妍的声音混着福尔马林气息贴上来，"你享受被做成标本的过程。
"晨光初现时，三人指纹重叠在解剖刀柄。
林晚晚正在制作新的标本标签，日期栏墨迹未干：”7月23日 收获前辈的疼痛与谎言“许凊昭系衬衫纽扣时，发现第二颗扣子被替换成蓝玻璃珠——和林晚晚手机壳上的水钻同款。
苏妍的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丝带，正是他昨天扔掉的领带残片。
走出诊所时，梧桐叶影子在地上织成网，他摸到裤袋里多出的药瓶，标签上手写着化学式。
远处清洁工正在清扫玻璃碎片，某个扎蝴蝶结的身影蹲在垃圾桶旁，将染血的纸巾小心收进密封袋。
咖啡渍在诊疗记录本上晕开，苏妍在第137页画下红色圈记。
标本室的蓝闪蝶在晨光中颤动翅膀，最新那只的腹部沾着暗红痕迹，像极了某人虎口结痂的伤口形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