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澈在办公桌前惊醒。
电脑屏幕右下角显示14:23，鱼缸里的金鱼正悠闲地吐着泡泡。
他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到桌板，疼痛的真实感令人安心。
电梯里的经历仿佛只是一场噩梦———忽略他手中紧握的青铜怀表的话。
表盖紧闭，但表面温度异常低，像一块永不融化的冰。
牧云澈用拇指摩挲着表盖上的婴儿浮雕，忽然注意到自己左手腕内侧多了道浅痕，形状如同被极细的丝线勒过。
“你还好吗？”
沐星瑶站在隔间外，手里拿着两份外卖。
她的眼睛恢复了正常，只是脸色比平时苍白。
白大褂口袋里露出一截蓝色数据线，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地下三层...”牧云澈声音嘶哑。
沐星瑶迅速环顾西周，将一份外卖放在他桌上。
“吃点东西，”她压低声音，“然后去天台，别用电梯。”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牧云澈发现她的工牌背面贴着一张便签，上面画着七个点组成的六边形——和她后颈的印记一模一样。
---天台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
沐星瑶靠在栏杆上，指尖有节奏地敲击金属表面，当牧云澈推开安全门时，她正在用手机拍摄天空。
“那不是梦。”
她头也不回地说，“你手腕上的线痕就是证明。”
牧云澈下意识捂住左手腕。
“那到底是什么？”
“时骸褶皱。”
沐星瑶转过身，举起手机屏幕。
云层间有个模糊的透明旋涡，像被揉皱后又展平的玻璃纸。
“宇宙之间正在互相粘连。
当两个相似度超过99%的时空接触时，就会产生记忆重叠和物质交换。”
她指向鱼缸方向，“你童年的金鱼，我眼中的电弧，还有地铁上量子崩解的人——都是时空粘连造成的。”
牧云澈掏出怀表。
在阳光下，青铜表面泛着诡异的青绿色光泽：“这个呢？”
“标记物，也可能是锚点。”
沐星瑶的手指悬在表盖上方，却没有触碰，“每个被选中的观察者都会得到一个。
我的在上次褶皱时...”她突然噤声，瞳孔微微扩大。
顺着她的视线，牧云澈看见自己的影子在阳光下呈现出双重轮廓。
较淡的那个影子手里似乎拿着什么棍状物体，姿势像是戒备状态。
“己经影响到基础物理法则了。”
沐星瑶声音发紧，“通常要三周才会进展到这个阶段...”远处传来闷雷声。
牧云澈抬头，发现天空中的旋涡正在扩大，边缘泛起铁锈般的暗红色。
手中怀表突然弹开，内部宇宙模型的中心黑洞开始加速旋转。
沐星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有人要来了。”
安全门被撞开。
三个穿黑色制服的男人冲上天台，他们戴着反射面罩，胸前别着和沐星瑶同款式的工牌，但底色是暗红色。
为首的高个子举起一个金属圆盘，盘面刻着与怀表相同的婴儿浮雕。
“时骸回收科。”
高个子声音机械，“请交出未登记标记物。”
沐星瑶挡在牧云澈前面：“你们没有权限介入早期褶皱事件。”
“特别授权，编号T-491。”
高个子亮出手机，屏幕显示一份盖着血红印章的文件，“根据《跨时空异常管理条例》，当同一时空出现两个标记物持有者时…”滋滋滋～～～他的话被怀表突然发出的高频噪音打断。
牧云澈感觉有无数细针从太阳穴插入大脑，剧痛中他看见天台地面浮现出无数发光的纹路——那是由无数细小齿轮组成的巨大钟表盘，他和沐星瑶正站在数字"Ⅶ"的位置。
“跑！”
沐星瑶拽着他冲向栏杆。
牧云澈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她纵身跃出大楼。
下一秒，他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跟着跳下的瞬间，他听见高个子怒吼：“他们选择了第七路径！”
下坠的时间远远超过了27楼应有的时间。
怀表悬浮在牧云澈面前，指针完全静止。
他看见沐星瑶在下方张开双臂，她后颈的印记亮起蓝光。
地面在接触他们的瞬间变成了透明液体。
---牧云澈在咖啡香中醒来。
这是一家他从没见过的咖啡馆，装修风格像是二十世纪初的欧洲，但墙上挂着量子波动方程的黑板画。
沐星瑶坐在对面，正在往咖啡里加第三块方糖。
“安全屋。”
说着，她把手中的咖啡递给他，“喝掉，能稳定记忆体。”
咖啡呈暗绿色，尝起来像薄荷混合了铁锈。
牧云澈皱眉咽下，发现左手腕的线痕变淡了。
“那些是什么人？”
“理论上是同事。”
沐星瑶转动咖啡杯“实际上是被它感染的清理程序。
他们的任务是清除时空粘连的证人和证据，延缓它被发现的时间。”
她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某间实验室里，十个培养舱排列成六边形，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一个闭眼的婴儿，他们的胸口都有七个电极，排列方式与那个印记完全相同。
“临渊科技真正的核心项目——时骸观测站。
这些婴儿是它的触须，通过他们的梦境观测相邻宇宙。”
沐星瑶放大图片“当两个宇宙相似度达到临界值时，触须就会苏醒，开始引导吞噬过程。”
这时牧云澈的怀表突然立了起来，在桌面上旋转。
咖啡馆的灯光暗了下来，其他顾客全都静止不动，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又来了。”
沐星瑶叹气，“抓紧我。”
墙壁开始渗出银色液体，天花板垂下半透明的丝状物。
牧云澈看到静止的顾客们正在缓慢“褪色”，他们的面部特征像被橡皮擦抹去般消失。
唯有咖啡师保持着清晰轮廓——那个穿围裙的中年男人正看着他们微笑，他的眼睛是纯黑色的，没有眼白。
“第七路径的逃亡者。”
咖啡师的声音带着金属回声，“你们的选择让主很感兴趣。”
沐星瑶从口袋里掏出那截蓝色数据线，它在她手中延展成一把细长的光刃。
“退后，”她低声警告，“这是记忆编织者。”
咖啡师的手霎时伸长，指尖变成银色细针朝牧云澈刺来。
沐星瑶的光刃划出一道蓝光，斩断了三根"手指"。
断落的细针在空中化为字符——全是牧云澈童年记忆的片段。
“把怀表给我！”
咖啡师的身体开始膨胀“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牧云澈本能地护住怀表，瞬间表盖弹开，内部宇宙模型投射到空中，将咖啡馆覆盖成星空。
咖啡师发出骇人的尖叫，他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
“就是现在！”
沐星瑶抓住牧云澈的手，用光刃划破空间，一道闪着蓝光的裂缝出现在他们面前。
跳入裂缝前，牧云澈回头看了一眼。
咖啡师己经变成一本漂浮的书，书页正在自动书写着他从出生到此刻的全部记忆。
最新一页上写着：“牧云澈，第七观测者，记忆纯度97%，适配度...”黑暗吞噬了后面的文字。
---他们跌落在某栋建筑的消防楼梯上。
夜色己深，远处霓虹灯牌显示这里是文三西路，但街景陌生得可怕——所有广告牌都是牧云澈不认识的文字，行人穿着未来主题风格的服装。
沐星瑶的光刃变回数据线，她疲惫地靠在墙上：“我们跳到了相邻时空，暂时安全。”
牧云澈发现怀表的指针恢复了顺时针转动，但速度极慢。
表盖内侧刻着一行小字：当所有星轨归位，茧将成形。
“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沐星瑶指向夜空，群星汇聚成螺旋状，中心区域异常明亮。
“所有被吞噬宇宙的星轨都会保留下来，像蚕丝一样包裹着它的茧。
当足够多的宇宙被吞噬...”她没说完，但牧云澈明白了。
那些银白泡沫，消失的人们，他们都在某个地方存在着，成为"它"的养分。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牧云澈掏出来，屏幕自动播放一段视频：另一个他站在青铜巨门前，浑身是血。
“不要相信沐星瑶，”视频里的他喘息着说，“在第七次褶皱时，她选择了献祭所有...”视频戛然而止。
牧云澈抬头，看见沐星瑶正凝视着他，月光下她的眼睛再次泛起电弧般的蓝光。
“记忆开始攻击你了。”
她轻声说，“这是它最擅长的把戏——用你其他时间线的记忆作为武器。”
远处传来警笛声，但音调极为诡异。
沐星瑶拉起牧云澈：“我们得继续移动，这个时空的清理程序己经检测到异常了。”
下楼梯时，牧云澈注意到自己的影子又出现了重影。
这次，较淡的那个影子手里似乎握着什么发光的东西，形状像是一把钥匙。
而走在前面的沐星瑶影子没有重影。
却有三对翅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