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冬）低温实验室的液氮白雾中，露露举着游标卡尺的手冻得发青。
量子计算机在玻璃墙后闪烁蓝光，映着她耳后的朱砂痣像三团鬼火。
"第127次实验。
"她对着录音笔说，"掺入磁单极子的超流体在绝对零度下......"突然停顿，转头冲我笑，"苏先生，麻烦把爱情激素多巴胺调到最大值。
"我递过保温杯，看着她把抗抑郁药混着黑咖啡吞下。
自从研究时间晶体理论陷入瓶颈，她开始用不同频率的声波***耳后的胎记。
"当振动频率达到11Hz时，"她在实验日志里写道，"能听见古琴泛音在颅骨共鸣。
"显示屏上的粒子轨迹突然扭曲成螺旋纹。
露露扑到显微镜前，长发缠住载玻片支架："快看！
这些锇晶体在模仿古琴的断纹！
"她的瞳孔里绽放着奇异的光，"寒玉琴的裂纹不是岁月痕迹，是有人用陨星碎片在漆面铭刻的时空地图！
"（1623年秋）当我用鹅毛刷清理琴腹内的积灰时，一片银箔贴着鹿角霜飘落。
对着油灯细看，箔片上竟用针尖刻着微分方程式，边缘还留着半枚指纹——那独特的箕形纹，在露露的咖啡杯上见过千万次。
灰衣少年凑近时，我闻到他身上有露露实验室里的味道：氧化锌混着白松香。
他掏出的漆料配方写着"取辰时露水七钱，混入玉屑三分，以处子血调和"，这配方与露露开发的纳米修复胶成分类似，只是用血红蛋白替代了氧化铁。
"师父说漆胎要呼吸三百年才能通灵。
"少年指着西厢冒青烟的窑炉，"昨夜雷劈开的陨铁，炼出的银浆会自己爬进木纹里。
"我突然明白寒玉琴为何在X光下呈现神经元般的网状结构。
露露常说顶级文物修复师都是时空侦探，此刻我正触摸着她用西百年光阴布置的谜题。
（2021年惊蛰）监护仪的滴答声与古琴节拍器重叠。
露露躺在惨白的床单上，指尖还在虚空中勾挑抹剔。
抗癌药水顺着她耳后的胎记流淌，在锁骨处积成小小的蓝色水洼。
"量子隧穿效应......"她突然睁眼，瞳孔里映着心电图的绿色波纹，"子安，把我的骨灰掺进大漆，涂在寒玉琴的孤弦位置。
"我握着她冰凉的手，看监测屏上的光点渐次熄灭。
最后一刻她突然坐起，耳后的朱砂痣红得滴血："记住，第七弦的波长是7.07厘米！
"这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呓语。
此刻工作室的月光偏移了十五度，古琴腹腔内的银箔开始共振。
当第七弦振动到第七次谐波时，露露的幻影再次凝结。
她握着我的手在琴面移动，鹿角霜混合着骨灰的漆层下，渐渐显出一幅用纳米银线绣制的星图。
"你终于来了。
"她的呼吸带着松针的清苦，"从你修复的第一幅唐卡开始，我就在等有人解开这个环。
"铜铃在猫脖子上轻响，南山墓园的泥土气息突然充斥鼻腔。
我这才惊觉，工作室墙角的素心兰，不知何时开出了明代《群芳谱》里记载的青色变种——这种需要每天浇灌骨灰水的异种，正是露露生前最后的生物实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