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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3-31

第一章 七岁的奇迹七岁的程小雨踮起脚尖,努力让自己的手指能够到钢琴的最高音区。

音乐厅后台的灯光有些刺眼,她眯着眼睛,

听见主持人正在前场介绍下一位参赛选手——就是她。"小雨,别紧张。"妈妈蹲下来,

最后一次整理她白色连衣裙的领口,"就像在家练习的那样弹,好吗?"小雨点点头,

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裙边。她能感觉到妈妈的手有些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紧张。

后台很安静,只有其他小选手和家长们低声交谈的声音。小雨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

像小鼓一样响亮。"接下来有请7岁选手程小雨,

演奏曲目:《小狗圆舞曲》和肖邦《降E大调夜曲》。"妈妈轻轻推了她一下。

小雨深吸一口气,迈着小步子走上舞台。聚光灯立刻让她眼前一片白茫茫,她差点绊了一跤,

引来观众席一阵善意的轻笑。钢琴看起来比平时大很多,黑色的漆面反射着刺眼的光。

小雨爬上琴凳,调整了一下位置。她的小腿悬在空中,够不到地面。

台下有几百双眼睛在看着她,但她现在只能看见黑白分明的琴键。她抬起手,

轻轻放在琴键上。第一个音符响起的瞬间,小雨忘记了紧张。音乐像一条温暖的小溪,

从她的指尖流淌出来。《小狗圆舞曲》活泼欢快,

她想象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狗在草地上打滚的样子,手指自然而然地跳跃着。弹到一半时,

她甚至偷偷笑了一下,因为想到自家楼下那只总是追着自己尾巴转圈的小黄狗。

第二首是肖邦的夜曲,妈妈说她太小可能弹不好这种需要深沉情感的作品。

但小雨喜欢这首曲子,它让她想起爸爸晚上给她讲故事时温柔的声音。

她的手指在琴键上滑动,音符像月光一样轻柔地洒满整个音乐厅。最后一个***余音袅袅,

小雨收回手,这才意识到大厅里安静得可怕。

她怯生生地转头看向观众席——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掌声如雷。"天才!"有人喊道。

小雨不知所措地鞠了一躬,差点从琴凳上摔下来。她小跑着回到后台,

迎面撞上妈妈泛红的眼眶和颤抖的嘴唇。"宝贝,你太棒了!"妈妈紧紧抱住她,

小雨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自己脖子上。评委们给出了近乎满分的成绩,

小雨毫无悬念地获得了儿童组第一名。颁奖仪式后,

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高个子男人拦住了她们。"林女士,您好。

我是陈明远,中央音乐学院的教授。"男人向妈妈伸出手,声音低沉有力,

"您女儿今天的表现令人印象深刻。"妈妈的表情立刻变得恭敬起来:"陈教授!久仰大名,

小雨能得到您的赏识真是太荣幸了。"小雨躲在妈妈身后,偷偷打量这个严肃的男人。

他的眼睛很亮,像能看透人心一样,让她有点害怕。"这孩子有非凡的天赋和乐感。

"陈教授蹲下来,与小雨平视,"你弹琴时在想什么,小雨?"小雨咬着下唇,

小声回答:"像小狗...和爸爸讲故事的声音。"陈教授笑了,这是小雨第一次看到他笑,

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纯粹的感受,这正是音乐的本质。"他站起身,

对妈妈说:"如果您不介意,我想收小雨为学生。她需要专业的指导。

"妈妈激动得语无伦次:"这...这简直是...我们当然愿意!"就这样,

七岁的小雨踏上了专业钢琴学习的道路。她不知道,

这将是怎样一条充满汗水、泪水和矛盾的道路,也不知道十年后,她会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

质疑一切当初看似理所当然的选择。回家的路上,小雨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闪烁的霓虹灯。

妈妈一直在兴奋地打电话,告诉爸爸这个好消息,告诉爷爷奶奶,告诉所有亲戚朋友。

小雨困了,她抱着自己的奖杯,迷迷糊糊地想:弹钢琴能让妈妈这么开心,

那她就一直弹下去好了。第二章 严师与琴键周六早晨七点,

小雨揉着惺忪的睡眼被妈妈拉起床。窗外天刚蒙蒙亮,冬天的寒风拍打着玻璃窗。

"快点洗漱,陈教授最讨厌学生迟到。"妈妈已经穿戴整齐,手里拿着小雨的琴谱和小水壶,

"今天是你第一次正式上课,要给老师留下好印象。"小雨打了个哈欠,

冷水拍在脸上才稍微清醒一点。她穿上妈妈准备好的红色毛衣和黑色打底裤,

头发被扎成一个紧实的马尾辫,勒得头皮发疼。爸爸在厨房煎鸡蛋,香味飘进卫生间。

"小雨,吃点东西再走。"他喊道。"来不及了,路上买个包子就行。

"妈妈匆匆把琴谱塞进小雨的小书包,"陈教授说上课前不能吃太饱,会影响手指灵活度。

"爸爸皱起眉头:"孩子才七岁,早饭都不让吃?这是什么道理...""你懂什么!

"妈妈突然提高了声音,"陈教授培养出多少国际大奖得主你知道吗?

人家肯收小雨是我们的福气!"小雨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父母突然僵住的脸色。

爸爸叹了口气,把煎蛋装进保鲜盒塞给小雨:"路上吃,别让妈妈看见。

"音乐学院的教学楼比小雨想象中还要大还要冷。长长的走廊两侧是一间间琴房,

隐约能听到各种乐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陈教授的琴房在走廊尽头,

门上挂着简单的名牌:陈明远教授。妈妈轻轻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请进"。

琴房比小雨家的客厅还大,正中央是一架乌黑发亮的三角钢琴,旁边放着两把椅子。

墙上挂着许多照片,都是陈教授和不同人的合影,

小雨认出其中几个是电视上见过的著名音乐家。陈教授正在翻阅一本厚厚的乐谱,

头也不抬地说:"林女士,请在外面等候。我的课不需要家长旁听。

"妈妈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是点点头:"好的教授。小雨,要听老师的话。

"她轻轻关上门离开了。琴房里突然安静得可怕。小雨站在门口,手指绞在一起。

陈教授终于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扫过她:"过来。"小雨小心翼翼地走到钢琴前。"手。

"陈教授命令道。小雨伸出双手。陈教授抓住她的手腕,

翻转过来仔细检查她的手指、手掌和手腕。他的手掌干燥温暖,但力道很大,

捏得小雨有点疼。"指节柔软,手指修长,跨度不错。"他放开小雨,"坐。

"小雨爬上琴凳,发现陈教授已经调整了高度,她的脚刚好能踩到地面。"弹C大调音阶,

四个八度。"小雨深吸一口气,把手放在琴键上。她在家练习过音阶,

但从来没有要求过四个八度。弹到第三个八度时,她的左手小指不小心滑了一下。"停。

"陈教授的声音像刀一样切断琴声,"手指不要塌,手腕放松。再来。"小雨又试了一次,

这次更加紧张,右手在第四个八度时乱了节奏。"再来。"第三次,

第四次...小雨记不清自己弹了多少遍音阶,直到手指发酸,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陈教授终于点了点头:"勉强及格。现在弹你比赛时的那首夜曲。"夜曲比音阶好多了,

小雨渐渐放松下来,沉浸在音乐中。弹到一半时,陈教授突然用铅笔敲了一下琴谱:"这里,

感情太泛滥了。肖邦不是让你哭哭啼啼的,要有控制力。"小雨吓了一跳,手指僵在琴键上。

"继续。"陈教授命令道,"记住,技巧服务于音乐,但首先你要有完美的技巧。

"两小时的课程结束时,小雨的手指几乎抬不起来了。

陈教授在她的笔记本上写下一串练习要求:"每天至少六小时。

下周我要看到所有音阶和琶音都能以120的速度准确完成。""六小时?"小雨小声惊呼,

"我还要上学..."陈教授锐利地看了她一眼:"如果你想成为真正的钢琴家,

就必须有所牺牲。学校作业可以晚上做,练琴必须在最佳状态时进行——也就是白天。

"妈妈在门外等候,看到陈教授立刻迎上去:"教授,小雨表现怎么样?""有天赋,

但缺乏系统训练。"陈教授简短地说,"按照我的计划坚持练习,

明年可以参加国际青少年比赛。"妈妈的脸上绽放出光彩:"太好了!

我们一定严格按照您的要求来。"回家的车上,

妈妈兴奋地规划着:"早上五点起床练两小时琴再去学校,下午回来练到晚饭,饭后写作业,

睡前再练一会儿..."小雨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快后退的景色。

她的手指还在隐隐作痛,脑海中回荡着陈教授严厉的声音。她突然有点想念比赛前的日子,

那时候弹琴只是因为她喜欢,而不是为了达到谁的标准。"妈妈,

我还能和楼下的小黄狗玩吗?"小雨小声问。

妈妈头也不回地打着方向盘:"周末可以玩一会儿。小雨,你要知道,

现在你的首要任务是练琴。陈教授说你有国际水准的潜力,我们不能浪费这份天赋。

"小雨低头看着自己红肿的指尖,轻轻"嗯"了一声。从那天起,

小雨的生活被分割成整齐的方块:练琴、上学、写作业、睡觉。周末不是在陈教授那里上课,

就是在琴房加练。她的小学班主任找妈妈谈过几次,说小雨上课总是打瞌睡,

课外活动也不参加。"小雨需要保存体力练琴。"妈妈这样解释,"她的未来在音乐上,

其他事情不必太在意。"爸爸的反对声音越来越微弱。有一次小雨半夜起来上厕所,

听见父母在客厅低声争吵。"她才七岁!需要朋友,需要玩耍,需要正常的童年!

"爸爸压抑着声音说。"正常?"妈妈冷笑,"莫扎特四岁就开始作曲了!

郎朗小时候每天练琴十二小时!你想让小雨成为一个平庸的人吗?

""我只想让她快乐...""快乐?没有成就的人生有什么快乐可言?

等她站在国际舞台上,自然会感谢我们现在的决定!"小雨蹑手蹑脚地回到床上,

用被子蒙住头。她不知道谁是对的,只知道弹琴时妈妈会开心,

而爸爸会心疼地看着她的手指。第二天早上,她发现爸爸在琴凳上放了一个柔软的坐垫,

还在谱架上贴了张便条:小雨,爸爸为你骄傲,记得每练一小时休息五分钟。就这样,

在父母的拉锯和陈教授的严厉指导下,小雨的琴技突飞猛进。八岁那年,

她在第一个国际青少年钢琴比赛中获得了第二名。评委之一的俄罗斯钢琴家听完她的演奏后,

激动地亲吻她的额头:"小天使,你的音乐让我想起了年轻的阿格里奇!

"陈教授的脸上难得露出满意的表情,而妈妈哭得像个孩子。那天晚上,

爸爸把小雨举过头顶转了一圈:"我的小公主真棒!

"然后偷偷塞给她一盒被妈妈禁止的巧克力,"偶尔放松一下没关系。"小雨嚼着巧克力,

甜味在舌尖化开。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单纯因为喜欢而弹琴了。

每一次触碰琴键,都是为了练习,为了比赛,为了达到某个标准。

楼下小黄狗的主人说它最近生了小狗,可妈妈说她没时间去看。"爸爸,"小雨小声问,

"如果我不再弹琴了会怎么样?"爸爸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蹲下来平视小雨:"为什么这么问?你不喜欢弹琴了吗?

"小雨低头看着自己布满茧子的手指:"我喜欢...只是有时候很累。

"爸爸紧紧抱住她:"小雨,听着,无论你做什么决定,爸爸都支持你。但你要记住,

任何值得做的事情都需要付出努力。如果你真的爱音乐,就不要轻易放弃;如果不再爱了,

那也没有关系。"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小雨!该练琴了!

陈教授说比赛录像要寄给德国那边的评委看看!"爸爸叹了口气,

亲了亲小雨的额头:"去吧,别让妈妈等急了。"小雨走向钢琴,心里沉甸甸的。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爱着音乐,只知道所有人都期待她继续弹下去。手指落在琴键上的瞬间,

熟悉的旋律流淌而出,她闭上眼睛,试图找回最初那种单纯的快乐。

第三章 破碎的音符十岁生日那天,小雨得到了一架全新的施坦威钢琴。

黑色的琴身在客厅里闪闪发光,像一头优雅的野兽。这是陈教授推荐的型号,

价格相当于爸爸两年的工资。"只要你好好练琴,我们什么都愿意给你。

"妈妈抚摸着光亮的琴盖,眼神炽热,"明年瑞士的比赛,陈教授说你有希望拿冠军。

"小雨机械地点点头。三年严格的训练已经让她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

至少在大人面前是这样。她礼貌地弹奏了一首练习曲作为对新钢琴的"感谢",

手指自动找到正确的位置,不需要思考。爸爸用相机记录下这一刻,

小雨注意到他的鬓角有了几丝白发。为了买这架钢琴,

他除了本职工作外还接了三家公司的会计工作,常常工作到深夜。"谢谢爸爸妈妈。

"小雨轻声说,手指轻轻抚过琴键。这架钢琴比她之前用的二手立式琴敏感得多,

轻轻一碰就能发出洪亮的声音。"来,切蛋糕吧!"爸爸试图活跃气氛,

拿出一个装饰着音乐符号的奶油蛋糕。妈妈看了看表:"先练完今天的曲目再吃甜食,

陈教授说...""就今天破例一次不行吗?"爸爸突然提高了声音,"孩子过生日,

连吃块蛋糕都要看时间?"妈妈的表情变得僵硬:"你总是这样娇惯她!陈教授说了,

自律是成为艺术家的基本素质!"小雨站在钢琴和父母之间,感到一阵熟悉的胃痛。

最近这种争吵越来越频繁,而她的存在似乎只会火上浇油。"我去练琴。"她小声说,

走向那架闪闪发亮的新钢琴。琴凳上放着陈教授送她的生日礼物——一套肖邦练习曲的全谱,

扉页上写着"通往职业钢琴家的必经之路"。小雨翻开第一页,手指自动开始运动。

这些曲子她已经弹了无数遍,肌肉记忆比大脑更熟悉它们。客厅里父母的争吵声渐渐低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肖邦激昂的音符。小雨用力敲击琴键,

仿佛要把所有无法言说的情绪都发泄在这架昂贵的钢琴上。她想起上周在学校,

同学们讨论着周末一起去公园玩,却没人邀请她——"程小雨肯定要练琴啦",

他们这样说时带着一种奇怪的怜悯。一个错误的音符突兀地插入流畅的旋律中。

小雨皱起眉头,重新弹了一遍这一小节。又错了。她的手指开始发抖,汗水从额头滑落。

奇怪,这首曲子她明明已经练了几百遍。"小雨?"妈妈推开门,"怎么了?""我弹不好。

"小雨的声音带着哭腔,"总是错在这里。"妈妈走近看了看琴谱:"那就多练几遍。

陈教授说过,没有弹不好的曲子,只有不够努力的练习。

""我已经练了一整天了...""那就再练一小时!"妈妈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

"你知道这架钢琴花了多少钱吗?你知道我和你爸爸为你付出了多少吗?

"小雨的眼泪终于掉下来,

滴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对不起...我会继续练的..."妈妈的表情立刻软化了,

她抱住小雨:"宝贝,妈妈不是要凶你。只是...你有这么难得的天赋,我们不能浪费它。

陈教授说你是他教过最有潜力的学生,将来能成为世界级的钢琴家。

"小雨把脸埋在妈妈怀里,闻到她身上熟悉的香水味。小时候这个味道总能让她安心,

现在却只让她感到窒息般的压力。"我累了,妈妈。"她小声说。

妈妈抚摸她的头发:"那就休息十分钟,然后继续,好吗?生日蛋糕我给你留着。

"那天晚上,小雨躺在床上听着父母在隔壁房间压低声音争吵。爸爸说妈妈太严厉,

妈妈说爸爸不懂教育。墙壁很薄,每一句话都清晰地传进小雨耳朵里。"你看看她的手!

十岁的孩子,手指关节都变形了!"爸爸的声音充满愤怒。"哪个钢琴家手上没有茧?

郎朗的父亲当年逼他跳楼威胁他练琴呢!我们这算什么?""你疯了!小雨是我们的女儿,

不是你实现梦想的工具!""我的梦想?"妈妈的声音突然哽咽,

"我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全心全意培养她,现在你说这是我的梦想?程建国,你摸摸良心!

"一阵沉默后,爸爸的声音低沉下来:"月华,

我只是担心...我们是不是剥夺了小雨太多正常孩子应有的快乐?""快乐?"妈妈冷笑,

"等她站在金色大厅演奏时,会感谢我们今天的决定。"小雨用枕头捂住耳朵,

但争吵声还是不断钻进来。她悄悄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新钢琴上,给它镀上一层银色的轮廓。小雨轻轻掀起琴盖,

手指悬在琴键上方。她突然很想弹一首不属于任何练习计划、比赛曲目的歌,只为自己而弹。

小时候妈妈教过她一首简单的童谣《小星星》,那是她学会的第一首曲子。

单音旋律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脆。一个音符,又一个音符,小雨慢慢地弹着,

不需要考虑指法、力度、情感表达,只是单纯地享受音乐本身。弹到一半时,

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很好听。"爸爸轻声说,坐在她身边的琴凳上,

"很久没听你弹这首了。"小雨没有抬头:"我忘了后面怎么弹。"爸爸伸出粗糙的大手,

在琴键上笨拙地按下几个音符:"好像是这样的...爸爸不懂音乐,弹得不好。

"小雨试着接下去,和爸爸一起完成了这首简单的童谣。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

爸爸突然抱住她,声音哽咽:"小雨,爸爸只希望你快乐。真的。

"小雨把脸埋在爸爸肩膀上,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墨水味。她不知道什么是快乐,

只知道这一刻,在这架昂贵的钢琴前,和爸爸一起弹奏最简单的曲子,

心里那种酸酸胀胀的感觉,或许接近快乐的定义。"我没事,爸爸。"她最终这样说,

"我喜欢弹钢琴。"这句话半真半假。她确实曾经热爱过钢琴,

只是现在这份爱变得复杂而沉重,掺杂了太多别人的期待和付出。但看到爸爸眼角的泪水,

她不忍心说出真相。第二天早上,小雨发现妈妈的眼睛也是红肿的,但谁都没提昨晚的争吵。

妈妈做了小雨最爱吃的煎饼,

爸爸则宣布今天全家去动物园玩一天——这是三年来第一次没有练琴的周末。

"陈教授那边..."妈妈有些犹豫。"有一天,世界不会末日。"爸爸坚定地说。

动物园里人很多,小雨走在父母中间,一只手被妈妈牵着,一只手被爸爸牵着。

他们看了大象、长颈鹿和猴子,爸爸还给她买了一个棉花糖。在熊猫馆前,

妈妈突然说:"你三岁时第一次来这里,看到熊猫就哭着想摸,还记得吗?"小雨摇摇头,

她已经不记得了。记忆中她的童年似乎只有钢琴和琴谱。"那时候你多活泼啊,

见了谁都要打招呼。"爸爸笑着说,眼神却有些忧郁,"现在的小雨变得好安静。

"一只大熊猫懒洋洋地啃着竹子,对围观的人群毫不在意。小雨看着它,

突然很想成为一只熊猫——除了吃和睡,什么都不用想,没有人会对它抱有任何期待。

回家路上,小雨在车里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爸爸抱在怀里,正往楼上走。

"我可以自己走..."小雨迷迷糊糊地说。爸爸亲了亲她的额头:"让爸爸再抱抱你,

很快你就长大了。"那天晚上,小雨主动坐在钢琴前,弹了陈教授布置的练习曲。奇怪的是,

经过一天的休息,那些昨天怎么也弹不好的段落今天竟然流畅地通过了。

音乐从指尖自然流淌,不再有刻意的挣扎。妈妈站在门口听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爸爸则靠在门框上,眼神复杂地看着小雨专注的侧脸。

他们都以为这是小雨"想通了"的表现,却不知道在小雨心里,

钢琴已经从一个带来快乐的玩具,变成了一个无法逃脱的命运。练完琴,小雨翻开日记本,

画了一个小小的钢琴,然后在旁边画了一扇门。她不知道这扇门通向哪里,只是隐约觉得,

总有一天,她会需要这样一扇门。第四章 十六岁的逃离十六岁的程小雨站在酒店窗前,

望着外面灯火辉煌的维也纳。再过三天就是国际青少年钢琴家大赛的决赛,

她是亚洲区唯一进入决赛的选手。陈教授说,如果这次能拿到冠军,

她就能获得茱莉亚音乐学院的奖学金,走上职业钢琴家的道路。"小雨,

把肖邦练习曲再弹一遍。"陈教授坐在套房客厅的钢琴前,手指敲打着节拍器,

"中段的速度还是不稳定。"小雨机械地走回钢琴前。

这架租来的施坦威触感比她家里的那架更沉,每次弹完手指都会隐隐作痛。

她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深吸一口气,开始演奏。琴声如暴风雨般席卷整个房间,

音符像刀锋一样锐利精准。九年严苛训练让她的技巧几乎完美,每一个音符都精确到位,

每一个强弱变化都符合乐谱要求。"停。"陈教授在第三页中间打断她,"这里的情感呢?

肖邦写这首曲子时正在经历流亡之苦,不是让你弹得像节拍器一样精确!

"小雨的手指僵在琴键上。她咬住下唇,感到一阵熟悉的窒息感。三年前开始,

每次弹琴时她都会有这种感觉——仿佛有人扼住了她的喉咙。"重来,这次用心弹。

"陈教授的声音冷硬如铁,"记住,技术只是基础,真正的音乐在灵魂里。

"小雨再次开始演奏,但越弹越觉得手指不属于自己。那些音符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弹到***部分时,她的右手小指突然痉挛,弹错了一个音。"够了!

"陈教授猛地合上琴盖,差一点夹到小雨的手指,"你知不知道多少孩子梦想有你的机会?

就这种态度,明天怎么上台?"小雨低着头,盯着自己微微发抖的手指。

指关节因为常年过度练习而略显粗大,指尖的茧子厚得几乎感觉不到琴键的触感。"对不起,

教授。"她轻声说,声音空洞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陈教授叹了口气,

表情稍微缓和:"去休息吧。明天最后彩排,后天就是比赛了。

你妈妈去给你买演出穿的礼服了,记住,这次比赛关系到你的未来。"小雨点点头,

默默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后,她像被抽走全身力气一样倒在床上。窗外,

维也纳的夜色很美,古老的建筑在灯光中宛如童话。

她应该感到兴奋的——这是她梦寐以求的舞台,是她苦练九年的目标。

但为什么心里只有一片荒芜?手机震动起来,是妈妈发来的消息:试了三件礼服,

照片发给你看。喜欢哪一件?评委主席夫人喜欢蓝色,但我觉得红色更醒目。

小雨看着屏幕上华丽的礼服照片,突然觉得呼吸困难。她打开行李箱,

手指触碰到藏在衣服底下的信封——里面装着她这半年偷偷取出的积蓄,大约五百欧元。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现,越来越强烈,直到占据全部思绪。凌晨三点,

当酒店走廊彻底安静下来,小雨悄悄起身。

她只带了一个小背包:钱包、护照、手机和那本从不离身的肖邦乐谱。

留下一张字条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比赛前会回来,她轻轻关上了酒店房间的门。

维也纳中央火车站的售票窗口前,小雨盯着时刻表发呆。她本来没有具体计划,

只是想要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酒店房间。但当售票员问她要去哪里时,

一个地名突然跳出她的嘴唇:"里雅斯特。"那是爸爸曾经提过的意大利海滨小城,

他说年轻时去过一次,是世界上最像天堂的地方。"那里的海是钴蓝色的,

阳光像蜂蜜一样浓稠。"爸爸这样形容时,眼睛里闪着罕见的光彩。

火车在晨光中驶出维也纳,穿过阿尔卑斯山脉。小雨靠在窗边,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景色。

九年来第一次,没有练习计划,没有比赛压力,没有人期待她成为任何人。

手机在口袋里不断震动,妈妈和陈教授的未接来电已经超过二十个。她关掉了手机。

里雅斯特比想象中更美。蔚蓝的海港,白色的小房子沿着山坡层层叠叠,

空气中弥漫着海盐和咖啡的香气。小雨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享受着陌生的自由感。

中午时分,她在港口边的小餐馆吃了一盘海鲜意面,

味道好得让她想哭——陈教授总是严格控制她的饮食,说油腻食物会影响手指灵活度。下午,

小雨在海边长椅上睡着了。醒来时太阳已经西斜,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钢琴声。

她循着声音走去,在港口广场上看到一个露天钢琴,一个亚裔男孩正在弹奏。

那不是古典音乐,而是某种介于爵士和流行之间的即兴旋律。男孩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

时而轻柔如耳语,时而激烈如呐喊。他穿着破旧的牛仔裤和白色T恤,头发乱蓬蓬的,

看起来和小雨差不多大,但眼神中有种超乎年龄的自由与不羁。小雨站在不远处听着,

不知不觉湿了眼眶。这种音乐里有种她久违的东西——纯粹的快乐和自由。男孩弹完一曲,

抬头看到了她。"喜欢吗?"他用英语问道,带着美式口音。小雨点点头,

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单纯因为喜欢而听音乐了。

这些年她听的所有曲子都是为了学习、分析和模仿。"要试试吗?"男孩从琴凳上站起来,

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小雨犹豫了一下,走向钢琴。她下意识地调整坐姿,

手指悬在琴键上方——九年专业训练形成的本能。弹什么呢?比赛曲目?练习曲?

她突然不想碰那些被反复打磨过千百遍的曲子。手指自己找到了位置,

弹起了《小星星》——那首爸爸曾经和她一起弹过的简单童谣。但这一次,她开始变奏,

加入***,改变节奏,像那个男孩一样即兴发挥。音乐从指尖流淌出来,

不再是精确复制的乐谱,而是她此刻的心情:迷茫、孤独,却又有一丝新生的希望。"哇哦,

"男孩吹了声口哨,"你受过专业训练?""一点点。"小雨轻声回答,

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对别人隐瞒自己的"天才钢琴少女"身份。"我是阿杰,从纽约来,

正在环游欧洲。"男孩伸出手,"你呢?""小雨。"她简短地回答,没有提供更多信息。

阿杰似乎并不在意她的保留:"你的即兴很棒,但太拘谨了。来,我教你点好玩的。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小雨学会了如何打破规则:用错误的指法弹奏,故意制造不和谐音,

把古典乐曲改编成爵士风格。阿杰教她用整个前臂压琴键制造轰鸣效果,

用手指侧面刮过琴键制造海浪般的声音。

这些"错误"的弹法在陈教授那里会招致严厉的批评,但此刻却带来前所未有的解放感。

"你弹琴时像戴着枷锁,"阿杰说,歪头看着她,"音乐应该是自由的,像鸟一样。

"小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上面还贴着为防止比赛前受伤而缠的绷带:"我明天...应该参加一个很重要的比赛。

""应该?"阿杰敏锐地捕捉到她的犹豫。小雨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她简单说了自己的故事:七岁被发现天赋,九年来每天练琴六小时以上,手指变形,

没有朋友,没有正常青春期,只有无尽的练习和比赛。"所以你现在是在...逃跑?

"阿杰问,但语气中没有评判。小雨望向远处的海平面:"我不知道。我只是需要呼吸。

"阿杰没有给出建议,只是点点头:"我在这里租了间小公寓,沙发可以借你睡。

如果你需要的话。"那晚,小雨躺在陌生男孩公寓的沙发上,听着窗外海浪的声音,

九年来第一次感到平静。手机依然关着,她不敢想象维也纳那边的混乱。明天就是比赛彩排,

后天正式决赛...但她现在只想留在这个安静的海边小镇,听阿杰弹那些不守规矩的音乐。

第五章 倒下的钢琴少女第二天清晨,小雨被厨房传来的咖啡香气唤醒。

阿杰正在用一个小炉子煮咖啡,桌上摆着新鲜出炉的牛角面包。"本地面包店买的,趁热吃。

"他递给小雨一杯咖啡,"加了一点点糖,希望你喜欢。"小雨小口啜饮着咖啡,

感受温暖的液体滑过喉咙。陈教授从不允许她喝咖啡,说***会影响神经系统的稳定性。

但此刻,这点轻微的***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和活着的感觉。"今天有什么计划?

"阿杰问,随手拿起吉他拨弄着琴弦。

小雨望向窗外明媚的阳光:"不知道...也许再去弹弹那架公共钢琴?

"阿杰笑了:"好主意。不过先吃点东西,你看上去能直接被风吹跑。

"他们带着早餐去了海边,坐在防波堤上分享牛角面包。阿杰讲述他在纽约长大的故事,

如何在街头音乐中找到了归属感,如何辍学开始环游世界。"我爸妈气疯了,"他大笑着说,

"但我就是没法忍受被关在教室里,听着那些对我毫无意义的课程。"小雨默默听着,

心想如果妈妈听到这样的言论会多么震惊。在妈妈的字典里,

"辍学"和"流浪"是最可怕的词汇。"你呢?"阿杰突然问,"除了弹钢琴,

你喜欢做什么?"小雨愣住了。除了钢琴...她有什么爱好?

学校里的同学谈论的动漫、明星、电视剧,她一概不知;体育运动更是被严格禁止,

以防伤到手指。她支支吾吾地说:"我...喜欢看海。以前只能从照片和视频里看到。

"阿杰没有嘲笑她,只是点点头:"那今天我们就去看海。我知道一个很棒的地方。

"他们坐公交车去了城市外围的一个小海湾。这里的海水比港口更加清澈,

能直接看到水下的鹅卵石。阿杰从背包里拿出两个三明治和一瓶柠檬水,

他们就在岩石上野餐。"要不要游泳?"阿杰问,已经开始脱T恤。

小雨慌张地摇头:"我不会...而且..."她下意识地藏起自己贴着绷带的手指。

阿杰了然地点点头:"那就在岸边玩吧。"他跑向海浪,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像鱼一样自由自在。小雨坐在岩石上,看着阿杰在海浪中嬉戏,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十六年的人生,她竟然从未像这样简单地快乐过。

:练习、比赛、获奖、更多的练习...那些奖杯和掌声真的值得牺牲整个童年和青春期吗?

下午回到城里,他们再次来到公共钢琴前。这次阿杰弹了几首自己创作的曲子,

小雨则尝试把比赛曲目用即兴的方式演奏。路过的人们有的驻足聆听,

有的往钢琴上的帽子里扔硬币。一个老妇人甚至感动得流泪,用意大利语说着什么。

"她说你的音乐让她想起了故乡。"阿杰翻译道,"看,这就是音乐的力量——连接人心。

"小雨低头看着琴键,

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自己越来越厌恶弹琴:在陈教授和妈妈的严格管控下,

音乐已经变成了追求完美的工具,失去了最本质的连接和表达功能。傍晚时分,

小雨终于鼓起勇气打开手机。超过一百个未接来电和无数条短信瞬间涌入。

妈妈的消息从担忧逐渐变成歇斯底里:"你去哪了?""比赛怎么办?""陈教授气疯了!

""你知道你毁了自己的前途吗?"最后一条是两小时前发的:"我们报警了,

意大利警方正在找你。"小雨的手开始发抖。她想象着妈妈崩溃的样子,陈教授的失望,

还有爸爸...爸爸会怎么想?在所有消息中,只有爸爸发来简短的三个字:"还好吗?

""我得回去了。"小雨轻声说,胃部因焦虑而绞痛,"他们报警了。"阿杰点点头,

没有表现出惊讶:"我猜到了。你需要我陪你回维也纳吗?

"小雨摇摇头:"我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她犹豫了一下,"阿杰...谢谢你。

这两天是我记忆中最自由的时光。"阿杰微笑着拥抱了她:"随时欢迎回来。记住,

音乐应该是快乐的,不是枷锁。"回维也纳的火车上,小雨望着窗外渐暗的天空,思绪万千。

她知道自己正在回到那个金丝笼,但内心有什么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

或许她永远成不了妈妈期望的那种完美钢琴家,但至少在这两天里,

她找回了音乐最初带给她的那种纯粹快乐。火车抵达维也纳时已是深夜。站台上,

妈妈和陈教授像两尊雕像般站在那里,脸色阴沉得可怕。小雨深吸一口气,走向他们,

准备迎接暴风雨般的责备。但出乎意料的是,妈妈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紧紧抱住她,

全身发抖。陈教授的表情则复杂得多,既有愤怒,又有某种难以辨认的情绪。"先回酒店。

"最终他只说了这一句。回到酒店套房,妈妈终于爆发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

比赛明天就开始了!警察、组委会、大使馆...所有人都被惊动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小雨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我需要...呼吸的空间。""呼吸?

"妈妈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九年的心血,就因为你突然需要'呼吸'?

你知道陈教授为了你推掉了多少重要工作吗?你知道这次比赛对你未来有多重要吗?

"陈教授抬手示意妈妈冷静:"小雨,我们需要谈谈。就我们两个。

"小雨跟着陈教授走进套房的里间。九年来,她对这个男人既敬畏又恐惧,

他的认同比任何奖项都重要,他的批评能让她几天吃不下饭。

陈教授在窗边站了很久才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特别严格吗?"小雨摇摇头。

"因为你让我想起了另一个学生。"陈教授的声音出奇地柔和,"十五年前,

我教过一个和你一样有天赋的男孩。他十四岁就能演奏拉赫玛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

所有人都说他将是下一个霍洛维茨。"小雨惊讶地抬头。陈教授从未提起过其他得意门生。

"我对他倾注了全部心血,比对你还要严格。"陈教授继续说,眼神飘向远方,

"他十六岁那年,在肖邦国际比赛前夕...从酒店窗户跳了下去。"小雨倒吸一口冷气。

"他没死,但双手粉碎性骨折,再也弹不了钢琴。"陈教授的声音微微颤抖,

"后来我才知道,他私下里痛恨钢琴,只是不敢违抗父母的期望。"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小雨第一次看到这个总是威严强势的男人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这些年,我一直告诉自己,

对你严格是为了避免重蹈覆辙。"陈教授苦笑,"看来我错了。"小雨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从未想过陈教授的严厉背后有这样的阴影。"明天的比赛,"陈教授最终说,

"你自己决定是否参加。如果你选择弹,

就为你自己弹;如果不弹...我们也尊重你的决定。

"这个出乎意料的让步让小雨不知所措。九年来第一次,选择权在她自己手中。那晚,

小雨辗转难眠。窗外的维也纳灯火辉煌,这座音乐之都曾经是她梦想的舞台。但现在,

她不确定那个梦想是否真的属于自己。阿杰的话在耳边回响:"音乐应该是自由的,

像鸟一样。"清晨,小雨站在窗前,看着第一缕阳光照在圣斯蒂芬大教堂的尖顶上。

她做出了决定。比赛现场座无虚席。当主持人宣布"程小雨,中国"时,

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关于这位亚洲天才少女的传闻早已在音乐圈流传。小雨走上舞台,

向观众鞠躬,然后在琴凳上坐下。她深吸一口气,手指悬在琴键上方。这一刻,

她突然想起了七岁时第一次比赛的场景:那种单纯因为喜欢而弹奏的快乐。手指落下,

肖邦的《革命练习曲》如暴风雨般席卷音乐厅。但这次,小雨没有刻意追求技术上的完美,

而是让音乐自由流淌。她想起了里雅斯特蔚蓝的海,阿杰即兴的旋律,

爸爸和她一起弹《小星星》的夜晚...所有这些情感都融入了演奏中。曲终时,

全场起立鼓掌。评委席上的陈教授表情复杂,而妈妈在观众席上泪流满面。小雨知道,

这不是她技术最好的一次演奏,但可能是最有灵魂的一次。颁奖典礼上,小雨获得了第二名。

冠军被一位俄罗斯男孩夺得,他的技术确实更加无懈可击。但出乎意料的是,

小雨获得了特别评审奖——"最具感染力演奏"。"你的音乐中有种罕见的真诚,

"评委会主席握着她的手说,"这比完美技术更珍贵。"赛后,

妈妈紧紧抱住她:"对不起...我从未想过你承受了这么多压力。

"小雨疲惫地微笑:"我们都需要学习,妈妈。"回到酒店房间,

小雨发现爸爸发来的消息:为你骄傲,无论第几名。简单的几个字让她泪如雨下。

那天晚上,小雨梦见了阿杰和那架海边的公共钢琴。在梦里,她弹奏的不是肖邦或李斯特,

而是一首全新的、属于自己的曲子。醒来时,她隐约意识到,自己的人生或许就像音乐一样,

需要即兴发挥的空间,而不是永远严格按照乐谱行进。维也纳的旅程结束了,但小雨知道,

关于音乐、关于自我、关于成长的旅程才刚刚开始。那扇她曾在日记本上画过的门,

现在终于显露出轮廓——它通向何方,只有她自己能决定。

第六章 十字路口的钢琴少女从维也纳回国的飞机上,小雨靠着舷窗,看着云层在脚下舒展。

十六年的人生中,她第一次感到如此疲惫又如此清醒。

维也纳比赛的特别评审奖证书放在背包最外层,妈妈几次想拿出来再看一遍,

都被小雨轻轻按住了手。"回去后有什么计划?"陈教授突然开口问道。自从那晚谈话后,

他对小雨的态度微妙地改变了,语气中少了几分命令,多了几分询问。

小雨转动着左手腕上的海蓝色手绳——那是阿杰在她离开里雅斯特前送的礼物。

"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她谨慎地回答,余光瞥见妈妈的身体瞬间绷紧。"休息多久?

"妈妈的声音像绷紧的琴弦,"茱莉亚音乐学院的面试就在三个月后,

陈教授已经——""月华。"陈教授轻声打断,"让小雨自己说。

"机舱里的噪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小雨深吸一口气,

感到维也纳那个决定性的夜晚仿佛重演——选择权又一次落在她手中。"我不知道需要多久。

"她直视陈教授的眼睛,"也许一周,也许一个月...我想先找回弹琴的快乐。

"妈妈倒吸一口气:"快乐?小雨,职业钢琴家不是靠'快乐'就能当上的!

你知道有多少人——""我知道,妈妈。"小雨平静地打断她,

"我知道有多少人梦想站在那个舞台上。但问题是我自己想要什么?九年来,

我从未被问过这个问题。"机舱陷入沉默。陈教授若有所思地看着小雨,

眼神中是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妈妈则脸色苍白,手指紧紧攥住扶手,仿佛在克制着什么。

飞机降落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时,小雨惊讶地发现爸爸亲自来接机。

通常他都会因为工作繁忙而让司机来接送。"我的小钢琴家回来了!"爸爸张开双臂,

把小雨搂进怀里。熟悉的古龙水味道包围着她,让她突然鼻子一酸。爸爸松开她,

仔细端详她的脸:"瘦了,也累了。"他转向陈教授和妈妈,"比赛辛苦了,

我们先带小雨回家好好休息。"回家的车上,爸爸一直在问维也纳的风景、美食,

绝口不提比赛的事。小雨渐渐放松下来,

讲述着美泉宫的金碧辉煌和萨赫蛋糕的甜蜜滋味——那些在紧张比赛间隙中瞥见的异国风情。

妈妈坐在副驾驶沉默不语,而陈教授则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对了,"爸爸突然说,

"我有个惊喜给你。"车没有驶向他们在城区的公寓,而是开往了郊区。

当车子拐进一条熟悉的小路时,小雨惊讶地坐直了身体——这是去爷爷奶奶家的方向。

"爷爷奶奶想你了。"爸爸从后视镜对她眨眨眼,"而且乡下空气好,适合休息。

"妈妈猛地转头:"程建国!我们没商量过这个!小雨需要回去练琴,

茱莉亚的——""月华。"爸爸的声音罕见地强硬,"孩子刚比完赛,休息几天怎么了?

"小雨屏住呼吸,等待着一场争吵爆发。但出乎意料的是,

陈教授开口了:"我同意建国的意见。适当的休息对艺术家是必要的。

"妈妈震惊地看向陈教授,后者只是平静地回望:"林女士,过度训练反而会扼杀灵感。

莫扎特也经常需要离开钢琴去寻找创作灵感。"就这样,小雨获得了意外的喘息空间。

爷爷奶奶的小院还和记忆中一样:爬满葡萄藤的凉亭,鱼缸里游动的金鱼,

还有那架老旧的立式钢琴——那是爸爸小时候用的,音准早已偏差,

但爷爷奶奶坚持留着它"给小雨回来时弹"。第一天晚上,小雨睡得很沉,

没有梦见钢琴、比赛或评委。第二天清晨,她被窗外的鸟叫声唤醒,

发现全家人——包括陈教授——都还在睡梦中。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院子里,

坐在葡萄架下的秋千上,呼吸着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醒了?"爸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牛奶走过来,"奶奶现挤的,尝尝。"温热的牛奶带着淡淡的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