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禾是被浓重的血腥味呛醒的。
佛堂的烛火在穿堂风里飘摇,将供桌上的观音像映得忽明忽暗。
她盯着自己染着丹蔻的指尖,忽然发现腕间那圈朱砂痣竟变成了暗红——那是前世陆明修掐着她脖颈时,在榻上留下的淤痕。
"小姐?
"春桃端着铜盆进来,惊得打翻了皂角,"您怎么在蒲团上睡着了?
"青禾低头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脖颈,忽然笑出声。
笑得春桃发毛时,她己经赤着脚踩上冰凉的金砖,从供桌暗格里摸出那张泛黄的纸。
前世首到被灌下毒酒,她才从陆明修的密室里见到这张亲子鉴定,此刻油灯映着"沈清霜非沈氏血脉"八个朱砂小楷,字迹如刀。
"春桃,现在是什么时辰?
"她攥着纸页的手指骨节发白。
"戌时三刻......小姐您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丫鬟拧着帕子要去擦她额角的冷汗,突然被狠狠推开。
青禾踉跄着扶住供桌,腕间银镯撞在观音像底座,发出清脆的响。
那是前世陆明修送给沈清霜的及笄礼。
窗外惊雷炸响,雨幕中隐约传来丧钟般的梵唱。
青禾突然冲向佛龛后的暗门,腐坏的木板在掌心裂成碎渣——这里本该藏着生母赵姨娘的牌位,如今却只剩半截焦黑的木茬。
"小姐!
"春桃的尖叫刺破雨声,"您的手在流血!
"青禾低头看着掌心血珠,恍惚看见前世自己被沈夫人罚跪祠堂的模样。
那日也是这样的暴雨,继母捏着她的下巴逼她喝下掺了碎瓷的安神汤:"你娘偷藏私产的账本,早该喂了野狗。
""去备热水。
"她甩开丫鬟的手,湿透的襦裙紧贴着肌肤,"再拿套新的素色襦裙来。
"春桃哆嗦着捧来衣裳时,青禾正盯着铜镜里的自己。
眉间那点朱砂痣比前世更红,像是浸过血——果然重生带来的不只是记忆,还有前世今生的业障。
第二章 佛前诉冤子时的更鼓响过三遍,青禾跪在蒲团上数着香灰。
观音像前的三炷香燃得极慢,青烟在雨夜里凝成细柱。
她将生母留下的翡翠耳坠埋进香炉,翡翠裂开的刹那,供桌突然剧烈晃动。
"沈清禾,你可知罪?
"沙哑的呵斥声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而落。
青禾抬头望去,本该空无一物的佛龛深处,竟端坐着个披麻戴孝的妇人。
那女人腕间缠着褪色的红绳,与赵姨娘下葬时戴的辟邪绳一模一样。
"姨娘?
"她踉跄着要上前,却被无形的气浪掀翻在地。
妇人枯槁的手指穿透香炉,捏住她下颌冷笑:"你以为重生就能翻盘?
看看这双被毒酒泡烂的手!
"青禾惊觉自己掌心竟布满溃烂的伤口,皮肉里嵌着细如发丝的银针。
窗外惊雷炸响,供桌轰然倒塌。
青禾在漫天香灰里挣扎着爬起,恍惚看见镜中倒影——鬓发散乱,眼角下垂,分明是前世被折磨致死时的模样。
"姨娘且看。
"她抹去脸上血污,从袖中抖出那张亲子鉴定,"这上面可有沈家的族徽?
"纸页在穿堂风里猎猎作响,青禾突然看清那些朱砂字的写法。
前世她以为是工笔楷书,此刻才发觉是沈夫人最擅长的瘦金体——那分明是沈清霜及笄礼当日的贺礼笺!
"你以为......"妇人尖利的嗓音突然变调,整座佛堂开始扭曲崩塌。
青禾在最后的清明里听见自己冷笑:"姨娘既知我是沈家嫡女,当年为何任由他们往我茶里掺哑药?
"香灰扑簌簌落在血泊里,凝成八个篆字:因果轮回,报应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