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琰蜷缩在祆祠飞檐的阴影下，阿黛尔的银铃臂钏在风雪中叮咚作响。
她扯下石榴裙的衬布裹住他冻裂的脚踝，布料上金线绣的连珠纹扎得皮肤生疼。
“康诺罗的猎犬鼻子比胡狼还灵，”她压低声音，吐出的白雾凝成冰晶，“想活命就跟我走。”
西市鼓楼传来三更梆子，积雪的坊墙突然亮起火把长龙。
追兵的皮靴碾过冰面，李琰听见铁链拖曳的声响——那是祆教祭司用来锁“邪灵”的陨铁链，链节碰撞声像极了高铁轮轨的摩擦音。
阿黛尔突然将他推进暗渠。
污水中浮着冻僵的鼠尸，她的指尖按在他后颈某处，剧痛中竟有齿轮转动的触感。
“屏息，”她低喝，“渠口有波斯眼。”
暗渠尽头豁然开朗。
穹顶镶嵌的萤石勾勒出星座图案，李琰认出那是北斗七星的唐代星图——勺柄却多出一颗紫微星。
阿黛尔转动祭坛上的青铜圣火盆，地砖裂开露出向下的阶梯，硫磺味混着机械润滑油的腥气扑面而来。
“永徽年间，波斯王族带来十二尊‘圣火机枢’。”
阿黛尔的裙摆扫过石阶上的粟特铭文，“武则天用它们熔炼过通天浮屠的铜芯。”
地下工坊的墙壁布满齿轮传动装置，中央立着三丈高的青铜人像，胸口嵌满水晶透镜。
李琰的右手胎记突然发烫，虚空中浮现系统提示：检测到初代文明火种，能源核心完整度37%阿黛尔掀开地窖暗格，成箱的硝石结晶泛着诡秘的紫光。
“这不是中原硝土，”她拈起一簇晶石，“三年前康诺罗的驼队从昆仑死亡谷带回这些‘阿胡拉之泪’，说是能烧穿地狱之门。”
李琰的指尖摩挲晶面，现代化学知识在脑中翻涌：硝酸钾纯度超过98%，含有未知的放射性同位素。
他突然抓起铜杵捣碎晶石，混合硫磺的动作精确如数控机床。
“你疯了？！”
阿黛尔按住他的手，“去年有胡商误燃此物，整支驼队化作青烟……”坊墙外突然传来爆炸声，气浪震得萤石簌簌坠落。
透过窥孔，他们看见西市署的望楼正在紫焰中崩塌，砖石熔成琉璃状的流体。
逃亡途中，那只青铜甲虫再次出现。
它从李琰的袖口钻出，复眼射出红光扫描废墟。
阿黛尔脸色骤变：“这是则天朝的‘工灵’，当年监督明堂建造的机关兽！”
甲虫突然展开翅膀，悬停在半空投射全息影像：燃烧的西市地下，纵横交错的青铜管道正输送紫色液体。
影像中心浮现波斯文警告——天枢核心过载，自毁程序启动。
李琰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原主记忆如电流窜过：父亲临终前，将玉钥插入他后颈的画面。
那些游走在血管中的青铜微粒，此刻正在紫光中苏醒。
他们被迫退回祆祠时，祭坛圣火己变成妖异的紫色。
七名黑袍祭司环绕火盆起舞，吟唱的音节让李琰耳膜刺痛——那是频率低于20赫兹的次声波！
“他们在召唤‘弗拉瓦舍’！”
阿黛尔扯下银铃臂钏掷向火盆，***竟在次声波中撕开一道裂隙。
李琰趁机扑向祭坛，右手胎记与圣火共鸣，火焰骤然凝成光剑形态。
祭司们的面具纷纷炸裂，露出机械构造的面庞，齿轮间渗出银白色液体。
为首的祭司胸腔打开，露出刻满楔形文字的青铜滚筒——那是类似差分机的原始计算机！
李琰的光剑刺入祭司胸腔时，滚筒突然高速旋转。
虚空中炸开无数波斯数字，系统提示疯狂闪烁：检测到巴比伦算法核心，正在破解……文明火种融合度15%阿黛尔用弯刀撬开祭司的头颅，扯出缠绕水银丝的神经束：“这些是开元二年失踪的将作监工匠！
他们的记忆被……”话音未落，整个祆祠开始下沉。
地底传来蒸汽锅炉的轰鸣，李琰看见萤石穹顶裂开，露出首径十丈的青铜浑天仪，二十八宿的星官位置赫然是今日的星空！
浑天仪的赤道环开始逆向旋转，黄道十二宫错位成陌生星座。
阿黛尔盯着紫微垣的位置：“北斗多了颗辅星——这是五十年前的星图！”
李琰的视网膜上叠加着两种视觉：现代工程师看到的齿轮应力分布，与原主记忆中的墨家机关术图谱。
当他的手指按上浑天仪的北极枢机，青铜表面突然浮现全长安的地下管网图，朱雀大街的位置标注着天枢塔-能源核心。
系统提示音炸响：文明火种融合临界点，激活一级权限——地底传来的震动让西市胡商尖叫奔逃。
李琰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上分裂成两个——现代工程师与唐代少年的身影重叠，右手胎记迸发强光。
阿黛尔扯着他跃入浑天仪内部，齿轮咬合的瞬间，他们顺着青铜滑道坠向地心。
失重感持续了整整半刻钟，当亮光再现时，眼前是首径百步的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由紫色火焰托起的九层宝塔。
“这就是则天大帝真正的天枢塔。”
阿黛尔的发丝在静电场中竖起，“用洛水河底的陨星核心铸成，史书记载的万国颂德天枢不过是幌子……”宝塔底层的青铜门上，十二道锁孔组成齿轮阵列。
李琰的胎记突然离体飞出，化作实体钥匙插入锁眼。
门开的刹那，他看见塔内布满晶格结构的管道，流动的紫色液体发出契伦科夫辐射的辉光。
“这不是唐代科技。”
李琰抚摸着铅玻璃防护罩，“这些是核反应堆的冷却系统！”
阿黛尔指向壁上的星图，其中一条红线从长安首指昴宿星团：“开元十二年，僧一行观测到‘客星犯昴’，三个月后天枢塔就停止了运转……”反应堆核心突然亮起，全息投影在穹顶展开。
武则天身着龙袍的身影浮现，说的竟是现代汉语：“公元2035年的穿越者，你终于触发了文明信标。”
李琰如遭雷击。
女皇的影像继续道：“这座反应堆是禹王九鼎的能源核心，我用五十年铺设好基础工业链。
但能量只够传送一条信息：安史之乱是外星文明干预的结果，你必须重建天枢……”影像突然扭曲，阿黛尔口吐鲜血倒地。
李琰回头看见康诺罗站在门口，手中的陨铁杖镶嵌着同样的齿轮胎记。
“李公子，令尊没教过你吗？”
波斯胡商的笑容像裂开的青铜面具，“天枢塔从来不属于人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