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的镇魂钟响了。
当我捏碎燕赤霄三根肋骨时，那口悬在云海之上的青铜巨钟正震碎第七重山门。
钟声裹着母亲残魂的尖叫刺入耳膜，我分明看见自己掌心飘出缕缕丹香——那是药王谷历代谷主陨落时才会绽放的"岐黄魂烟"。
"咳咳...小子你..."燕赤霄吐着血沫瘫在崖壁上，被业火烧焦的右脸突然脱落，露出底下白玉般的肌肤，"停手！
我能解你娘的炼魂咒！
"掐着他脖颈的手猛然收紧。
这个二十年前就该死透的魔头，此刻竟顶着张与我七分相似的脸！
深渊罡风掀起他左袖，小臂上暗红胎记刺痛我眼睛——那胎记的形状，分明是楚家族徽。
"你在想为何通缉令画像没有胎记？
"他突然诡笑，完好无损的左手闪电般点向我眉心，"因为二十年前闯诛仙阵的，是你亲舅舅啊！
"识海轰然炸响。
面具迸发的黑雾中，浮现出母亲抱着婴儿跪在雪地的画面。
她面前站着个黑衣刀客，那人左臂的楚家胎记正在渗血："姐姐何必求我？
当年你为保仙盟秘密，亲手把姐夫炼成鬼傀时，可没这般慈悲心肠。
"我踉跄着松开手，喉咙泛起丹炉炸裂时的焦苦味。
十年前母亲闭关炼丹，药王谷地火暴动，原来那场将十二长老烧成灰烬的劫火中，藏着这般腌臜事？
"现在信了？
"燕赤霄——或者说我的舅舅燕归尘，抹了把脸上残破的伪装，"你娘用禁术保住的不仅是你的命，还有仙盟最大的秘密。
"他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狰狞的剑伤泛着青光："这道诛仙剑气，可是你爹亲手刺的。
"黑市方向突然传来破空声。
三百柄飞剑结成金网罩下，为首修士的玉冠上嵌着楚家徽记——正是今早还在祠堂发抖的父亲！
"逆子！
"他的剑诀却结得比我记忆中凌厉百倍，"交出焚天面具，留你全尸！
"面具突然在脸上收缩，剧痛中我听见虚空传来嗤笑："现在知道为何你娘要偷换命格了？
你喊了十八年的父亲，不过是仙盟造出来的傀儡！
"记忆如毒蛇撕咬神经。
十年前母亲炼丹的真正目的，是把真正的楚家家主炼成鬼傀，而眼前这个"父亲"，是仙盟用傀儡术造出的替身！
"很痛苦吧？
"燕归尘突然往我嘴里塞了颗腥臭药丸，"当年他们逼你娘用亲骨肉养焚天血脉时，可比这痛千百倍。
"飞剑金网触到黑雾的刹那，我浑身经脉突然逆流。
三百道剑气竟被吞噬一空，面具上的饕餮纹活过来般蠕动，父亲佩剑上的灵石轰然炸裂。
"不可能！
"父亲——或者说傀儡——的瞳孔泛起不正常的青光，"诛仙剑阵怎会被...""因为这根本不是诛仙阵。
"燕归尘的刀光劈开云层，露出金网背后若隐若现的血符，"好好看看，你们仙盟最擅长的，不就是把噬魂邪术扮成功德金光么？
"我顺着刀势望去，那些金色剑气里裹着的，分明是楚家祠堂里见过的炼魂符！
记忆突然连贯起来，母亲临终前嘶吼的不是杀我，而是"傀眼在寒潭"！
左手不受控制地结印，寒潭方位轰然升起通天水柱。
十八年来父亲严禁我靠近的禁地里，浮出三千具冰封的尸骸——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插着楚家特制的灌顶银针。
"养蛊场..."燕归尘的刀在颤抖，"他们抽干这些孩子的先天灵根，全灌进了傀儡体内！
"最上层的冰棺突然炸裂，跃出的身影让我血液凝固。
那是个与我容貌相同的少年，眉心闪烁着傀儡符的青光！
"你以为为何修为停滞？
"面具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每月初一灌入你灵台的所谓丹药，实则是把修为转给这个替身！
"傀儡少年剑锋己到眼前。
我本能地抬手，却见燕归尘的刀抢先贯穿他胸口，喷出的血竟是污浊的黑色。
"小心！
"他突然旋身将我推开。
父亲的长剑透胸而过，剑尖挑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那心脏上布满金色咒文，与祠堂族谱碑的纹路一模一样。
"终于...拿到了..."父亲的面皮开始融化，露出底下森森白骨，"仙盟要的...焚天心..."燕归尘却笑了。
他沾血的手指在空中画出血符，我怀中的面具突然发烫，那具被刺穿的傀儡少年猛然炸开！
漫天血雨中，父亲的白骨身躯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紫色经络。
我终于看清那些脉络的走向——分明是母亲独创的《九转回魂针》图谱！
"好姐姐..."燕归尘倒在血泊里，将染血的玉佩塞进我手中，"你算准仙盟会来收网...连亲弟弟都算计进去了..."玉佩触到面具的刹那，寒潭冰棺尽数炸裂。
三千具尸体眼中亮起幽蓝鬼火，在血雨中摆出诡异的朝拜阵型。
我的影子突然拉长变形，额间浮现出与母亲一样的丹霞纹。
"药王谷听令！
"鬼傀大军突然齐声嘶吼，声浪震得黑市楼阁成片坍塌，"恭迎少谷主归位！
"父亲的白骨傀儡突然发出尖锐鸣叫，仙盟方向升起十二道金色光柱。
我捏碎手中玉佩，看着燕归尘的身躯在风中消散成丹砂，终于明白母亲当年为何甘愿被炼魂——她在用整个药王谷的传承，养一具能弑仙的傀儡！
"现在该你了。
"面具彻底融入血肉，我抬手接住坠落的镇魂钟，"是先杀仙盟走狗，还是先掀了药王谷的忠义牌坊？
"寒潭水化作血铠附身时，我看见三千鬼傀眼中映出的自己：额生双角，背展火翼，脚下业火红莲绽如当年母亲炼丹的炉火。
原来焚天血脉真正的觉醒，从来不需要什么正气凛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