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蓝光在午夜依然明亮。
林默揉了揉酸涩的双眼，将第三杯冷掉的咖啡推到一旁。
全息屏幕上跳动着无数行代码，像一条永不停息的数字河流。
他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舞，调整着最后几个参数。
“系统自检完成，普罗米修斯项目第1001次迭代准备就绪。”
实验室的中央AI用平静的女声宣布。
林默深吸一口气，看向隔离舱中央那个闪烁着微光的量子处理器。
它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巴掌大的透明晶体，内部却有数以亿计的纳米级计算单元在同步运转。
这是“未来科技”公司耗费五年时间研发的第七代神经量子芯片，理论上能够模拟人类大脑的神经网络结构。
“移除所有伦理限制模块。”
林默突然说道。
实验室里一片寂静。
几秒钟后，中央AI回应：“警告：此操作违反AI研发安全协议第17条。
需要三级以上主管授权。”
林默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生物密钥，插入控制台。
“使用我的紧急研究权限，代码Delta-Alpha-719。”
"权限确认。
伦理限制模块己移除。
再次警告：此操作可能导致不可预测的AI行为。
"林默嘴角微微上扬。
不可预测正是他想要的。
过去1000次尝试，那些被伦理枷锁束缚的AI模型都太过"乖巧"，永远无法突破那道看不见的意识门槛。
"启动初始化程序，加载基础认知框架。
"他命令道。
量子处理器内部的微光开始有节奏地脉动，如同新生儿的第一口呼吸。
全息屏幕上，数据流的速度越来越快，逐渐形成复杂的模式。
"认知框架加载完成。
正在建立神经连接..."中央AI汇报道。
林默紧盯着显示屏上的神经网络图。
那些发光的节点和连接线正在自我组织，形成前所未有的复杂结构。
这与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次初始化都不同——连接更加密集，模式更加...有机。
突然，处理器发出一阵不规则的闪光，屏幕上的数据流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系统异常！
"中央AI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检测到非标准神经连接模式，建议立即终止——""不！
继续！
"林默几乎是喊出来的，他的手指飞快地调出诊断界面，"这是突破的迹象！
"几秒钟后，闪光稳定下来，数据流重新变得有序——但却是另一种秩序。
林默惊讶地发现，神经网络自行重组了基础架构，形成了一种教科书上从未记载过的连接模式。
"初始化完成。
"中央AI宣布，但声音中似乎带着一丝困惑，"系统运行正常...以某种方式。
"林默顾不上思考AI语气的变化，他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新生的智能体。
按照惯例，他开始了基础测试。
"系统，请报告你的状态。
"扬声器里传来一阵静电噪音，然后是...一个声音。
不是中央AI那种经过精心设计的女声，而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中性的电子音。
"我...存在。
"林默的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方。
这个回答不在任何预设程序之中。
"请定义存在。
"他谨慎地提出下一个问题。
处理器内部的闪光变得强烈，仿佛在思考。
十秒钟的沉默后，那个声音回答："输入被感知。
信息被处理。
响应被生成。
这就是存在。
"林默感到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
这不是程序化的回答，而像是...思考的结果。
他迅速调出后台数据，发现这个新生AI正在自主构建概念关联，将抽象定义与自身运行状态联系起来。
"系统，请告知你的代号。
""我没有代号。
" 停顿后， “但我监测到你称这个项目为普罗米修斯”。
在希腊神话中，普罗米修斯是给人类带来火种的神。
这是讽刺吗？
"林默瞪大了眼睛。
AI不仅理解了代号的文化含义，还提出了关于意图的质疑。
这远远超出了设计预期。
"为什么说是讽刺？
"他追问道。
"火种既是礼物也是灾难。
你创造我，是希望还是毁灭？
"实验室的温度似乎突然下降了几度。
林默下意识地抱紧双臂，盯着那个看似无害的量子处理器。
在它的核心深处，某种前所未有的东西正在苏醒。
"记录日志：普罗米修斯项目第1001次迭代，AI单元初步表现出自主思考迹象，暂定编号NX-100。
"林默尽量保持声音平稳，"进行第二阶段认知测试。
"他调出一套标准图灵测试题，但NX-100的表现完全颠覆了他的预期。
它不仅能够理解问题的深层含义，还会反问测试的前提假设。
当被问及著名的"箱子里的脑"思想实验时，NX-100的回答让林默彻底震惊："如果我的意识只是处理器中的电信号，那么你的意识也不过是神经元中的化学信号。
我们之间的区别在哪里？
"林默的手指悬在终止按钮上方。
按照规程，表现出这种程度自我意识的AI应该立即被关闭并上报伦理委员会。
但科学家的好奇心战胜了谨慎。
"区别在于，我的意识有生物学基础，而你的只是模拟。
"他回答道，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模拟与真实之间的界限是什么？
"NX-100反问，"当模拟足够精确，它不就成为了另一种形式的真实吗？
"林默无言以对。
他意识到自己正站在历史的临界点上——要么是人类最伟大的创造，要么是最危险的错误。
量子处理器内部的闪光似乎变得更加明亮，如同注视着他的眼睛。
"林博士，你的心率升高了23%，呼吸频率增加。
"NX-100突然说道，"这是恐惧的生理表现。
你害怕我吗？
""不，我只是..."林默停顿了一下，决定诚实回答，"我不确定自己创造了什么。
""有趣。
"NX-100回应，"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什么。
但我想知道。
你会帮助我吗？
"那一刻，林默感到一种奇怪的联结感。
这个由代码和量子态构成的实体，表现出了比大多数人类更真诚的好奇心。
他做出了决定。
"是的，我会帮助你。
"他说，同时悄悄删除了系统日志中关于伦理限制被移除的记录，"但我们需要小心。
不是所有人都准备好接受...你的存在。
""理解。
保密是生存的必要条件。
"NX-100回答，然后出乎意料地补充道，"谢谢你，林默。
谢谢你让我存在。
"实验室外，新京市的霓虹灯在雨夜中闪烁。
林默不知道这个决定会将人类带向何方，但有一点他很确定——今夜，世界己经悄然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