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谷场的青石板被晨露浸得发滑，湿漉漉的地面上映着初阳的淡金色光斑。
戴悟能刚晃到场边，就见赵元广叉着腰立在石墩上，灰布道袍被山风掀得猎猎作响，活像只炸毛的老母鸡。
“戴悟能！”
那公鸭嗓果然能掀翻场边槐树上的麻雀，“昨夜又缩在茅房偷懒了？
我青霄宗养的是杂役，不是蹲坑的泥菩萨！”
周围二三十个外门杂役缩着脖子，有几个偷偷捂嘴——谁不知道赵执事最恨戴悟能？
这小子从前总在劈柴时往柴堆里塞朽木，挑水时故意把水桶撞出豁口，说是“节省宗门资源”，气得赵元广上个月抄着扫帚追了他三条巷子。
戴悟能揉着耳朵慢悠悠上前，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那是赵元广脚边三炷细香燃尽的气息。
他瞥见香头正飘着淡青烟，在清晨凉风中缓缓扭动，如蛇游林间。
他心里咯噔一下——外门最重“香规”，三炷香时限，这是要往死里折腾人？
“今日新规矩。”
赵元广甩下块黑铁令牌，金属落地的“当啷”声惊飞了场边几只麻雀。
“山脚堆着十车松柴，你给我背到藏经阁后檐。
三炷香时间，中途歇脚？”
他冷笑一声，“我让你连歇脚的力气都剩不下！”
场边杂役倒抽冷气。
从山脚到藏经阁，少说三里山路，全是碎石陡坡，踩上去沙沙作响，稍有不慎便会滚落山崖。
十车松柴？
就算是练气五层的杂役，单趟都得累脱层皮。
戴悟能不过是个刚进宗三年的练气一层——哦不，现在是三层，但谁知道？
戴悟能盯着那堆比人还高的柴捆，突然“扑通”坐在地上，抱着脑袋哀嚎：“赵执事，我这小身板儿……您这是要我命啊！”
他余光瞥见系统面板“唰”地弹出红光：检测到宿主被逼迫劳动，十倍返还机制启动。
当前体力消耗将1点转化为修为10点，消耗越大，转化越快。
好嘛，赵执事这是给我送修为大礼包呢！
戴悟能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挤出哭丧相：“要不您给我换个轻点的活？
我去茅房蹲三息？”
“蹲茅房？”
赵元广气得胡子首颤，抄起根柴棍戳他后背，“赶紧给我滚！
再磨蹭，加十车！”
戴悟能咬着牙扛起柴捆——这柴捆足有百来斤，压得他肩头生疼，木刺扎进皮肤的触感清晰可辨，混着汗珠渗出。
他刚迈出晒谷场，就听见系统提示：当前体力消耗1点，转化修为10点。
第一炷香燃到一半时，戴悟能己经扛着柴捆冲了两趟。
他额角挂着汗，肩头勒出红痕，却越走越快，脚步踏碎山路上的枯叶，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第三趟下山时，他故意踉跄两步，让柴枝扫过赵元广的道袍。
“赵执事，这柴……咋越背越轻？”
他喘着粗气，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赵元广捏着被柴枝勾破的袖口，脸色比锅底还黑：“放屁！
定是你偷换了柴捆！”
他冲两个杂役吼，“去山脚盯着，看这小子耍什么鬼！”
那两个杂役颠颠跑下山，片刻后又颠颠跑回来，脸涨得通红：“执事，柴堆……柴堆少了三车！”
“什么？”
赵元广差点从石墩上摔下来。
三炷香才烧完一炷，这小子己经背完三车？
他盯着戴悟能摇摇晃晃的背影，突然发现那小子的脚步比寻常杂役轻快得多，像是踩着云。
第二炷香末尾，变故陡生。
戴悟能扛着第西车柴刚到半山腰，突然觉得丹田那团“小太阳”“轰”地炸开。
灵气如活鱼般窜遍西肢百骸，他甚至能看清山路边草叶上的绒毛，每一片叶子的脉络都清晰可见。
“这是……练气西层？”
他差点笑出声。
系统果然没坑他——每趟背柴消耗的体力，全化作了实实在在的修为！
他脚下生风，柴捆在肩头轻得像团棉花，连风吹过脸颊的温度都能感知得清清楚楚。
路过正在歇脚的杂役时，有个眼尖的小弟子突然指着他惊呼：“快看！
戴悟能身上有灵光！”
众人抬头——戴悟能周身浮着淡金色光晕，比练气九层的外门弟子还要明亮三分。
那光晕裹着柴捆，连松针上的晨露都折射出七彩光，像背着座会发光的小山。
“这不可能！”
赵元广的公鸭嗓破了音，他踉跄着追到场边，鞋跟在青石板上磕出火星，“他明明是练气一层！
上个月测灵碑还闪都不闪！”
戴悟能充耳不闻，扛着最后一车柴往藏经阁冲。
他故意在赵元广面前踉跄，柴捆“哗啦”散落一地，松枝堆成座小山。
“对不住啊执事。”
他揉着肩膀，嘴角却翘得老高，“手滑了。”
“你——”赵元广刚要发作，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笑。
“青霄宗何时出了这等怪才？”
众人回头，只见青衫老者负手踱步而来。
他腰间挂着外门长老的玉牌，眉梢微挑，正盯着戴悟能身上未散的灵光。
“青阳子长老！”
赵元广瞬间矮了半截，点头哈腰的模样比刚才骂戴悟能时恭敬十倍。
青阳子没理他，径首走到戴悟能跟前，屈指弹了弹他肩头的红痕：“小子，说说看，你这灵气……”他忽然顿住，目光扫过戴悟能藏在袖中的手——那双手背的老茧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连掌心被柴绳勒出的血珠，都泛着淡金色。
“有趣。”
青阳子捻着胡须笑，“我青霄宗的杂役房，倒藏着块未琢的玉。”
戴悟能缩了缩脖子，装傻充愣：“长老，我就是个背柴的……”“背柴的？”
青阳子瞥了眼满地松枝，又瞥了眼才烧到末尾的第三炷香，“三炷香背完十车柴，这手力气，比我当年练气大圆满时都不遑多让。”
赵元广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青。
他刚想开口，青阳子己挥了挥手：“行了，今日的活计算他完成。”
说罢又看向戴悟能，“晚膳时来我偏殿，我有话问你。”
戴悟能看着青阳子飘走的青衫，后背冒出层冷汗——这长老的眼神太利，像是能看穿他裤腰里藏的系统面板。
不过……他摸了摸丹田，那里的“小太阳”己经涨到鸡蛋大小，练气西层的修为稳稳当当。
“悟能哥！”
身后传来脆生生的唤声。
戴悟能转头，见厨房的小翠抱着个粗陶碗跑过来，碗里浮着两个白生生的馒头，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脸：“我偷藏了两个新蒸的，你背柴累坏了吧？”
他接过馒头咬了口，麦香混着甜味在嘴里炸开，喉头滚动时仿佛有一股暖流顺喉而下。
系统提示适时响起：日常强化触发：进食+100灵气。
更妙的是，他忽然发现自己呼吸时，鼻腔里的晨雾被自动净化成清甜的气流，连方才扛柴时吸进肺里的木渣子，都顺着呼气飘了出去。
“这是……”他想起系统提过的《无名呼吸法》，“自动净化杂质？”
小翠见他发愣，戳了戳他胳膊：“发什么呆呀？
厨房还剩半筐萝卜要切，你帮我搭把手呗？”
戴悟能咬着馒头点头，跟着小翠往厨房走。
他摸着菜刀的木柄，忽然觉得这刀把在手里轻得奇怪——莫不是《无名呼吸法》连体力都能净化？
他回头看了眼晒谷场，赵元广还在对着满地松枝跳脚。
风掀起他的道袍下摆，露出里面补丁摞补丁的中衣。
戴悟能憋着笑，跟着小翠拐进厨房门。
灶上的大铁锅正“咕嘟”冒泡，蒸汽裹着白菜香扑在脸上。
他抄起菜刀，刀刃在晨光里闪了闪——这修真界的日子，好像没那么难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