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
徐恒猛地坐起，环顾西周陌生的景象，下意识蜷缩身体，一股莫名的恐惧升起。
他明明……还在山上啊？
“成哥！
那小子醒了，你要不要来看看？”
三狗站在门口，朝一群正在练刀的人堆里喊道。
众人闻声纷纷围拢过来。
来到门前，看到蜷缩的徐恒，箫成对三狗道：“去给他弄点吃的来。”
三狗应声转身，朝一旁的屋子跑去，众人则挤在门口打量着徐恒。
不多时，三狗端来一碗饭，上面浮着几片菜叶。
箫成接过碗，走到徐恒跟前递给他。
“吃吧，我们不会害你。”
徐恒缓缓抬起头，看向眼前外貌英俊的箫成，又死死盯住那碗饭。
一番挣扎后，他接过碗，埋下头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他明白，就算死，也不能做个饿死鬼。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门口众人哄堂大笑。
眼看碗要见底，箫成又吩咐三狗：“再去拿一碗来。”
新添的饭放在了徐恒身边。
感受着这意外的暖意，徐恒的眼泪悄然滑落，滴进碗中。
他就着泪水咽下饭菜，舌尖尝到一丝苦涩的咸。
“大当家回来了！”
这声呼喊像道命令，众人立时抛下徐恒，争先恐后地涌向山寨门口。
“大当家！
这趟收获如何？”
“大当家！
弟兄们有没有伤着？”
“大当家！
……”七嘴八舌的问候声中，三狗却挤到箫成身边，低声道：“成哥，那小子……怎么跟大当家说？”
“没事，一会儿我去禀报。”
箫成说完，也快步迎了上去。
大当家一眼瞧见箫成，首接下令：“箫成，叫所有人去大堂，我有话讲。”
箫成点头应诺，随即跟在大当家身后往大堂去。
吃饱后的徐恒，也小心翼翼地跟在了人群末尾，细细打量着为首之人，此人倒和他想象的山匪不同，身披铠甲头戴盔，身姿挺拔样貌也相当出众。
大堂之上，大当家身形挺立，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沉声道：“这次下山，所得颇丰。
同时，也得了个紧要消息，官府近期要对咱们山寨下手了。”
众人闻言并不当回事，毕竟之前派来的人完全构不成威胁。
“大当家，虽然官府不行，但也不能不防，咱们得提早准备。”
箫成道。
大当家微微点头，目光看向门口那个探头探脑的身影。
“那小子是谁？
鬼鬼祟祟的躲在后面。”
箫成忙上前，三言两语说明了徐恒的情况。
大当家闻言，一双眼睛在徐恒身上打量。
“过来，走近点儿瞧瞧。”
徐恒心中一凛，此人与众不同，身上那股无形的威压让他呼吸都困难。
他强忍着惧意，小步挪上前去。
“叫什么？
哪儿的人？
怎么跑山坡上去了？”
一连三问，加上那股迫人的威压，让徐恒舌头都打了结。
“徐...徐恒，梁...山村人.....”这副懦弱的模样，莫名勾起了大当家的火气。
“给我好好说！
再吞吞吐吐，让他们把你拖出去砍了！”
徐恒吓得往后一缩，生怕下一刻就脑袋搬家。
“徐恒！
梁山村人！
饿得实在没办法，出门找吃的，走着走着就晕在那儿了。”
一口气说完，他赶紧低下头，不敢再对视。
“那行了，你等会回去吧。”
大当家又朝箫成摆摆手。
“箫成，一会儿你送他下山。
兄弟们，把东西抬进来！”
众人开始将一箱箱的物资扛进大堂。
徐恒却呆立在原地，两只拳头死死攥紧，仿佛内心正经历着剧烈的挣扎。
“杵中间碍什么事！
一边儿待着去！
稍后箫成自然会送你走。”
大当家显然不耐烦了。
“大..大当家，我..我想跟着你们，我不想回去了……”徐恒的声音如同蚊子，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嗡嗡什么？
大声点！”
“大当家，我想入伙！
我想留下！”
这一次，他几乎是吼了出来，带着他的决心。
大堂顿时一片寂静，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徐恒身上。
大当家皱起眉头，将他从头到脚又扫了一遍。
“为啥想留下？
这山寨可不是你想来就能来的地方！”
徐恒深吸一口气，强自稳住心神：“回村也没活路，整天饿肚子，孤零零一个人……我愿意出力，再苦再累也不怕！
只要有口饭吃。”
大当家摩挲着下巴，沉吟片刻。
“行吧，你可以留下。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哪天丢了脑袋，可怨不得我。”
徐恒眼中瞬间迸出惊喜，连连点头：“谢大当家！
我定当卖命效力！”
他知道，若不是箫成和三狗，他早己是荒野一具尸体。
箫成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愣着干啥？
既然是自己人了，就帮着弟兄们搭把手。”
徐恒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立刻跟着忙活起来。
望着满地的粮食钱财，众人个个喜形于色。
唯有徐恒，站在一旁望着眼前之物，心头一片漠然。
他明白，这些都是抢夺所得，天知道上面浸透了多少人的血。
“弟兄们，过两天还有一队肥羊，听说是于家的商队。”
大当家环视众人，“这回咱干票大的！”
众人顿时摩拳擦掌，兴奋起来。
“大当家，”箫成脸上带着一丝忧色，“你不是说官府要对我们下手了吗？
这会儿出去……”“怕什么！”
大当家大手一挥，信心十足，“寨子里留十多号兄弟，足够应付那些官老爷。
都是些混吃等死的货色，顶不了事。”
众人纷纷应和，士气高昂。
“就是，大当家，干他娘的！”
“干！
早看那于家不顺眼了！”
……“行了！”
大当家提高声音压住喧哗，胸有成竹地道，“他们那些货色，就是拿钱走个过场，不用在意。
到时我坐镇山寨，箫成，由你带人去把那批货弄回来。”
说完，他的目光落到徐恒身上，“对了，把他带上。
既然入了伙，就得学着适应。”
箫成干脆地点头应下。
“大当家，今晚开不开庆功宴啊？
这次捞回来这么多好东西！”
三狗嚷嚷道，语气里透着按捺不住的急切。
一听“庆功宴”三字，大伙儿又兴奋起来。
“开！”
大当家爽快地一挥手，“马上张罗，今晚就开！”
夜幕降临，山寨里篝火熊熊。
酒肉的香气弥漫开，喧闹的说笑声此起彼伏，气氛热烈。
徐恒与箫成、大当家同坐一桌，浑身不自在，几乎全程埋着头，筷子只敢伸向眼前的一两盘菜。
勉强吃饱后，徐恒也不敢独自起身，只得拘谨地坐着，听他们聊着此次行动的细枝末节，以及谋划如何对付将于家商队。
“小子，总低着个头算怎么回事？”
大当家的声音忽然首冲徐恒而来，“像你这样，想在咱们寨子里可难啊。”
他盯着徐恒，“抬头，看着我！”
徐恒慢慢抬起头。
灯火映照下，只见眼前人身着一袭不染纤尘的白衣，气度儒雅。
若换在其他地方遇见，谁能想到他是这山头的魁首？
“别怕，都是自家人了，放开了些。”
箫成在一旁温言劝慰。
“是啊，”大当家的语气也变得温和，“要不是活不下去，谁乐意落草为寇啊？
放心，白天那会儿是吓唬你，我不中意人说话吞吞吐吐。”
他神情举止间，完全不见惯常印象中土匪的凶悍模样。
徐恒的心稍稍放下些许。
他偷眼环顾西周，只见众人早己面红耳赤，有人甚至开始口齿不清地胡言乱语，显然是醉意上头了。
宴会渐渐散去，众人各回住所。
徐恒跟着箫成回到屋里，同屋的还有三狗和另一个壮实汉子。
三人躺下后，徐恒在黑暗中轻声开口：“成哥，狗哥，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我这会儿可能……”他声音有些发哽。
“不用客气，”箫成的声音透着安抚，“有新人来，山寨也能更兴旺些不是？”
这一开口，几人间的陌生感消散了，开始随意地低声交谈起来。
日子飞快，一晃两日过去。
徐恒渐渐熟悉了山寨里的生活，每日跟着众人巡查岗哨，操练拳脚刀法，再就是吃饭睡觉，日子过得简单而自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