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是大年夜前两天，我躺在硬邦邦的炕上，就在我的老家，我自己一个人躺在温暖又熟悉的火炕上。
但我的心里却十分堵得慌，临近年底的热闹仿佛与我无关，陪着我的只有零落的雪花。
我敲了下手机，熄屏显示下，没有等来任何一条我期待的消息。
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一个窟窿在那，怎么也填不满。
我暗自嘲笑自己的天真，也嘲笑着自己的懦弱。
我擤了擤鼻涕，抹去眼角的泪珠。
呆笑了两声，我擦嘞，老子其实没有伤心好不好？
眼泪都没几滴，其实她也没这么重要对不对？
没了她我照样生活，照样该吃吃该喝喝好吧？
心里像是有一个魔鬼懂得自己的一切，在耳边磨磨唧唧，烦人，但无处可逃，无所遁形。
听到隔壁房间里热闹的声音，那声音真是充满了幸福，平淡并快乐。
我绷着嘴唇，暗自给自己打气，自己对自己哼哼：“不就是一个女孩嘛……”我把被子铺在炕上，起身掀起窗帘，路灯射出纯纯的白光，家家户户彩灯交错，白雪晶莹，五色斑斓，交相辉映。
西处充斥着喜庆，溢出的幸福快要把我淹没了。
“是这无处不在的喜庆氛围让我没有这么伤心吗？
还是我本来就不爱她？
不爱她我为什么还要苦苦追求她呢？”
我心里复杂，看着窗外夜景，想着这些乱糟糟的伤心事。
因为一个刚刚和我分手的女人。
“安洋？
你在屋子里吗？”
爷爷的声音。
我明白，这是快要吃饭了，叫我出去吃饭。
我清下嗓子，说：“爷妈，我在呢，马上就去。”
爷爷乐呵呵的说：“好嘞，孙儿。”
我有时候管爷爷叫爷妈，因为我从小跟爷爷奶奶一起长大，很小的时候，每晚都抱着爷爷的胳膊睡觉，他会在我睡觉的时候拍着我，很舒服。
小时候不懂，就叫他妈妈，想了想，不对，又叫他爷爷。
所以现在有时候也会用爷妈这个称呼。
听着脚步声远离我的房门，就好像是心里的石头落地了，我暗自想着，是不是我神经过于敏感了。
我尽力不再想那个女人，可她若隐若无的虚影还是在我脑中乱逛。
看着我和她聊天框，心里似有一片北冰洋在波涛暗涌，只觉得全身血液渐渐冷了下来。
“我们之间发生过那么多，我还记得当初我跟你在一起的那个下午，我们在路上牵手漫步，树叶随着风飘落在路上，飘落在我们面前，如诗如画。
还记得我们无数次的约会……但貌似我的爱没有价值，我的爱不值钱，我能感觉到你并不爱我，至少不像我那么爱你，我们也没吵架，也没矛盾，我们之间……就像是冰箱没电了，食物就是坏了，但冰箱没错，只是没电了。
不后悔遇见你，可笑吧，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后会无期，我的爱就是垃圾。”
我将心里最后的这几句话，打在了那个己经冷落下来的聊天框里，沉寂的对话内容又多了一条，我又读了一遍，没什么好添加的，这就是我的内心独白。
我又一次吐气，将这条消息发了出去。
我拍拍脑壳，大口的呼吸，努力让自己情绪冷静下来。
翻身下炕，推门走去东屋。
进屋看见一家人，心情貌似好了许多，一家子人都围在炕上，这是我的家。
爷爷，爸爸和妈妈一起聊着天，吃着东西，嗑着瓜子，这在东北过年很常见。
奶奶在厨房看着火候，马上就要开饭了。
我脱掉鞋子，爬上了炕，和家人一起闲聊着天，神态自若。
看来我表现的还不错，没人感觉到我的异常。
“儿子，大学就要毕业了，想过做什么吗？”
我爸抖着烟问我。
我爸很喜欢他的烟斗，我家小时候家境不好，我爸妈早期外出闯荡，也挣过钱，但后来却没存下什么，这烟斗一首陪着他，陪他辉煌过，陪他低谷过，现在平平淡淡，我爸也没丢下它。
我爷给我爸起名叫安泰，希望他能成一方泰斗。
我爸则不然，虽也闯荡过，但没那么雄心壮志，至少在我看来，现在他这样稳定也很好。
我爸很喜欢他的烟斗，他的朋友称他烟泰，他自己貌似也喜欢这个称呼，毕竟他的微信ID就是烟泰。
我没怎么多想，脱口而出，“看情况，能做啥先做啥，能挣点就挣，有点钱再说。”
虽然说的漫不经心，但我心里还真就是这么想的，毕竟没钱什么都做不了，这个时代还想空手套白狼，那简首是异想天开。
我爸点了点头，看得出来他还是满意我的想法的，毕竟很贴合实际，哪有父母不想自己孩子能稳定一点呢？
我会稳定吗？
我又想到了她，我想我们之间发生的种种过往，想来想去，越发觉得可笑，好像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
我正呆想着我和她的过去的时候，我爸猝不及防的来了一句，“家中无浪子，财从何处来。”
我看着他的眼睛，烟雾萦绕中什么看不清，但他的眼中貌似多了什么，我看不懂，中国的父子关系，就好像君臣，他的眼神空洞中透着犀利，我看了几眼，就畏畏缩缩了。
现在社会的父子关系其实没那么夸张，但子对父仍心存敬畏，即便看似亲如兄弟朋友，但某些情况，还是会透出君臣般的感觉。
我摇摇头，“会试试的，但我现在没有浪的资本。”
我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
我爸笑了，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这要看你，你长大了。”
我爸说着说着，声音也小了下去。
我俩相视一眼，都笑了。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一下。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
不会错的，这是微信提示的声音，我想，这会是她吗？
还会是别人？
别人又会是谁呢？
我点开微信。
是她。
“我觉得……我们还可以试试。”
这是她的消息。
我心里好像又多了什么，窟窿变小了，但堵不上，有什么永远留在了上面。
我不知道应该回什么，再一次选择接受？
还是拒绝……我不清楚，我心里一阵酸，借着上厕所名义出了屋子。
我就是很不舒服。
我还是喜欢她，我心里想。
老家是在农村，厕所是在院子里，要出房门，今夜不是很黑，灯光依然绚烂，天很晴，今晚月亮很大，天空飘着雪花，院子里薄薄的一层雪，不是很冷，我没有去厕所，而是在院子里，躲开家人的视线，心里莫名的慌张，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
我打开微信。
心里犹豫，“可以。”
我这样回复，即便我心知肚明。
雪渐渐下大了，薄薄的云层遮不住月亮，倾飞的雪花每一片都成六芒星般晶莹剔透。
“孙儿，开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