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照片从不说谎。
那时候他笑得很温柔,像是守着世上最后一个真理,却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将用这个真理打开地狱之门。
我相信这句话,就像相信太阳东升西落,相信呼吸,相信重力。
直到二十年后,在一张泛黄的老照片里,看见了死去的自己。
"大姐,帮我俩多按几张,房子没了就真没了。
"老头扳直佝偻的背,挽住老太太的臂弯,俩人在即将拆迁的砖房前摆出定格了半个世纪的姿势。
他们背后的两层小楼像一具枯萎的尸体——房顶塌了一角,墙皮像疮痂般脱落,窗子黑洞洞的,像是两只浑浊的老眼,见证过太多事物的腐朽和死亡。
我调整了下光圈,在取景框中将他们居中。
这个项目其实挺扯淡的——为老城区拆迁前做"城市记忆保护"。
典型的政府公关项目,不过给得起钱,我也乐得接下来。
"笑一下,对,就那样。
"我按下快门,拍立得发出机械的嗡嗡声,然后吐出一张白色的小方片。
我习惯性地抖了几下,等照片慢慢显形。
老太太迫不及待地接过照片,眯着眼睛细看,脸上皱纹堆成一团:"谢谢你,闺女。
住了四十三年,头一回有人给我们照相留念。
""应该的。
"我在本子上记下地址和人名,却感觉老太太一直盯着我看,那目光像是触碰到我后颈的一根羽毛,又痒又怪。
"怎么了?
我脸上有东西?
"我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
老太太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她凑近一步,让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樟脑味:"你看着眼熟。
你是不是以前住这条街?
"我摇头,礼貌地后退半步:"不是,我从小在市中心长大。
""不对,我记得你。
"老太太的神情突然亢奋起来,像是梦游人恍然醒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你是周家的丫头,照相馆的女儿!
"我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手本能地一抖,相机差点掉在地上。
周家?
照相馆?
她在说啥?
老头赶紧拉住老伴:"老太婆,你又犯糊涂了。
人家明显不认识咱们,别吓着姑娘家。
"转向我,他挤出一个歉意的笑,漏风的牙床露在外面:"别介意,她记性不好,总把人认错。
"我挤出一个职业微笑,收起器材准备走人。
但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