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海风卷着咸涩气息扑面而来,林夏攥着诊断书的手指在发抖。
远处货轮鸣笛声像钝刀划过耳膜,她看着周屿白倚在锈迹斑斑的桥柱上,白衬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后颈处医用胶布边缘翻卷,露出青紫的针孔。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她听见自己声音在打颤,病历本封面上"肌萎缩侧索硬化"七个字正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周屿白转身时踉跄了一下,左手扶住护栏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无名指上的银戒在栏杆划出细长白痕。
潮水漫过堤岸,打湿了林夏的帆布鞋。
她想起三个月前校医院消毒水味道里,少年蜷在病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床头柜摆着凉透的皮蛋瘦肉粥。
那天窗外榕树正在落叶,金黄的叶片粘在玻璃上,像他教她画的第一幅水彩画。
"上周复诊时医生说..."周屿白的声音混在浪声里,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虎口,那里有块淡褐色的烫伤疤痕,"大概等不到木棉花开了。
"林夏突然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腕,颜料渍在指甲缝里的手比他还要冰凉。
她摸到他掌心薄茧下细微的震颤,像春日里即将断裂的蛛丝。
少年左手小指不受控地抽搐,腕间红绳上挂着的油画刀吊坠硌疼了她的掌心。
"为什么瞒着我?
"她看见他锁骨处手术缝合的蜈蚣状疤痕,想起迎新晚会上他弹吉他时,聚光灯曾在那片肌肤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此刻暮色正从海平面涌来,将那道疤痕染成紫红色。
周屿白用还能活动的右手从背包里掏出速写本,泛黄纸页间夹着干枯的蓝花楹。
去年深秋他们在校门口捡到这朵花时,他笑着说要把它做成书签,却在当晚发病摔碎了三个画框。
此刻他翻到某页突然停住,铅笔素描上是林夏踮脚在图书馆玻璃画星的背影,右下角日期写着确诊当天。
货轮汽笛再次响起时,林夏尝到嘴角咸涩。
她才发现周屿白左手已经抬不起来,只能用手肘压着速写本。
海风掀起画纸哗啦作响,露出夹层里两张美术学院参观券,票面日期是半年前他第一次出现手指僵直症状的日子。
消毒水味道突然从记忆深处翻涌上来,林夏的耳膜嗡嗡作响。
周屿白背包里滚落出半管群青色颜料,在水泥地上绽开一朵靛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