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眺望,都没有尽头,唯有脚下,砂砾细软,托你远行。”
1 野草东北的冬天总是来得早。
十月还没过去,风已经卷着碎雪往家门缝里钻。
我们家住在铁路边上,房子年头久了,窗户纸补了又补,晚上睡觉,能听见风呜呜地吹,像有谁在门口哭。
我常常躲在被窝里,缩成一团,把头埋进棉絮里,用自己的呼吸捂出一点热气。
父亲每个月有三分之一的时间不在家,他是铁路司机,要值夜班。
母亲做缝纫工,早出晚归,回家时手上总沾着机油和布屑。
家里没什么余钱,但总是干净,母亲喜欢用热水泡菜,做得一手好饭,冬天的时候,就会烧一大锅红烧肉,说是给父亲补身子。
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等我长大了,也能有自己的房子,不用和谁挤在一起,也不用再忍冬天的冷。
但我知道,这样的愿望,对我们家来说,遥不可及。
小时候我爱发呆。
母亲说我不像别的孩子,别人都成群结队地出去疯跑,只有我,喜欢一个人坐在院子角落,看墙根下的杂草被风吹弯又弹直。
她问我在想什么。
我说,我觉得这些草挺像我。
母亲一听就笑了,说:“草哪有你这么不爱说话的?”
我想了半天才回答:“草长在哪里都能活着,一冬天被埋在雪里,春天又出来了。
我们是不是也能像它们那样啊?”
母亲愣了一下,抬手摸摸我的头,没有再说什么。
父亲是个很严肃的人。
他不喜欢笑,说话声音很重,像铁轨敲在一起的声音。
他很少夸我。
小时候我学骑自行车,摔了好几次,他就站在远远的地方,说:“男子汉得自己爬起来。”
我最喜欢的,是父亲下夜班回来,给我带些火车上剩下的报纸和零嘴。
那报纸上有全国各地的新闻,有一回,我看到一个乐队在北京开演唱会,照片里的男主唱头发很长,正举着吉他在台上吼。
我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觉得又奇怪又新鲜。
父亲看到我盯着那张照片发呆,走过来说:“你喜欢这个?”
我点头。
他笑了一下,眼里有点不屑。
“玩这些的都是城里人,咱们小地方孩子,还是得踏实。”
但他并没有阻止我。
我心里明白,父亲也有他羡慕的东西——只是生活逼着他把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