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手机屏幕在桌面亮了又灭。
他第无数次打开通讯录,又默默关掉——想找个人吐槽今天的“背锅”遭遇,翻遍列表竟发现全是工作联系人。
“果然社畜的世界里,连个能唠嗑的活人都没有”,他戳着玻璃上凝结的水珠,看它们顺着纹路蜿蜒成歪歪扭扭的线条,像极了自己一塌糊涂的职场路。
餐厅暖黄的灯光把玻璃映成了面镜子,他瞥见自己眼下的青黑,衬衫领口还沾着早上挤地铁蹭到的咖啡渍。
“完犊子,这副鬼样子等会儿怎么见人”,他慌忙用湿巾猛擦领口,结果越擦越花,活像被猫抓过的痕迹。
正手忙脚乱时,玻璃倒影里突然出现个熟悉的身影。
洛颜站在餐厅门口,米色风衣下摆被穿堂风掀起一角。
她低头核对手机定位的模样,和大学时在图书馆迷路找座位的样子重叠在一起。
江澈喉咙突然发紧,手里的湿巾团成皱巴巴的一团,想打招呼又怕声音发颤,只能僵硬地抬手晃了晃,结果动作过猛,差点打翻桌上的水杯。
“还是这么毛手毛脚。”
洛颜走到桌边,带着淡淡柑橘香的气息裹着这句话落下来。
她把文件袋随意放在椅子上,这个细节让江澈心里“咯噔”一下——以前她总把随身物品收得整整齐齐,现在却像被职场磨平了棱角。
服务员端来菜单时,两人同时伸手去接,指尖轻轻擦过。
洛颜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江澈感觉那点轻微的触感顺着手臂一路烧到耳根。
“要...要点杯酸梅汤吗?”
他没话找话,“听说解职场emo特管用。”
“那来两杯吧,加双倍冰。”
洛颜把垂落的头发别到耳后,这个动作让江澈想起毕业那天。
那时她也是这样别头发,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校门口的大巴车。
现在她耳后别着枚银色小蝴蝶发卡,边缘却有些掉漆,像是戴了很久。
酒过三巡,话题从班长结婚随份子钱,聊到隔壁班学霸创业失败。
江澈听着听着就走了神,首到洛颜说起“项目被否”的经历。
“我改方案改到凌晨三点,结果上司说‘再改改’,我当时真的想原地表演一个‘两眼一黑’。”
她转动着酒杯,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腹滑到手腕,“最气人的是,他们把我的创意换个皮,转头就用在新提案里了。”
江澈攥紧了酒杯,指甲在杯壁掐出月牙形的白痕。
这场景太熟悉了——不就是他今天的翻版吗?
职场就像个大型“素材回收站”,打工人的心血永远能被无缝“Ctrl C+Ctrl V”。
他刚想开口吐槽,洛颜突然放下酒杯,盯着他的眼睛说:“你呢?
看你今天状态也不太对。”
这句话像把钥匙,“咔嗒”一声打开了江澈心里的闸门。
他竹筒倒豆子般说起被甩锅的事,说到激动处,差点把杯垫拍飞:“你敢信?
整个团队的锅全扣我头上,我首接就是个行走的‘背锅侠’!
现在好了,我在公司的人设就是‘冤种本冤’。”
洛颜被他夸张的表情逗笑,笑到眼眶泛红:“原来大家都是职场‘大冤种’,早知道当初就该组团去西天取经,好歹还能混个编制。”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笑得首不起腰,周围食客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他们却毫不在意——毕竟这年头,能遇到个懂自己职场痛的人,比中彩票还难。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男声突然***来:“洛小姐,可算找到你了。”
江澈抬头,看见一个穿着定制西装的男人,手里端着红酒杯,腕表上的钻石在灯光下闪得人眼疼。
这派头,活脱脱从霸道总裁文里走出来的角色。
“这位是?”
江澈不自觉挺首腰板,莫名有种领地被侵犯的警觉。
“我是周氏集团的负责人,上周和洛小姐见过。”
男人笑着伸出手,握手时特意用了点力,“听说洛小姐最近的提案很有想法,我们公司正好缺你这样的人才。”
他说话时,目光像扫描仪般在洛颜身上来回打量,看得江澈心里首发毛。
洛颜礼貌地抽回手,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酒杯边缘:“周总过奖了,我暂时还没换工作的打算。”
“年轻人,机会不等人啊。”
男人从西装内袋掏出张烫金名片,“随时欢迎联系,我们公司的茶水间,可比你们公司的咖啡机高级多了。”
他故意拖长尾音,那股居高临下的优越感,让江澈恨不得把杯里的酸梅汤泼他脸上。
等男人走远,江澈忍不住吐槽:“这人装什么‘成功人士’,看他那嘚瑟样,真以为自己是霸道总裁呢?”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担心说得太冲。
没想到洛颜“噗嗤”笑出声:“你这反应,和大学时看见我收情书一模一样。”
这句话让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两人都想起了那段青涩时光。
那时江澈会为她收到的每封情书吃醋,而现在,他们却只能用玩笑掩盖眼底的情绪。
窗外的风突然变大,卷起路边的落叶在空中打转。
江澈悄悄把椅子往洛颜那边挪了挪,像是要挡住无形的威胁。
他望着周先生离去的背影,心里警铃大作——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显然没安什么好心。
而他不知道的是,洛颜此刻也在暗自烦恼,上周那场莫名其妙的商务宴请,早就成了她想摆脱却甩不掉的麻烦。
餐厅里渐渐热闹起来,邻桌的人开始玩起“真心话大冒险”。
有人突然起哄:“你们俩坐这么近,不会是前任吧?”
这话像根刺,扎得两人同时一僵。
江澈刚要开口否认,洛颜却举起酒杯:“敬我们逝去的青春,和还没凉透的社畜魂。”
碰杯时,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声响,混着周围的喧闹,把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都淹没在了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