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走离皇宫近了些,眼前可见那高大殷红的宫门,姜瑈这才回过神来,问:“方才情况如何?”
凌云祁回道:“回公主,臣回来的路上,听闻西二坊…的春花楼里发生了命案,一个柳姓外来富商被人取了性命,横尸门口,凶手带着头颅消失在人群中,这才发生了恐慌,如今州府己经派人去查看。”
实在不巧,生辰之夜本该高兴,却发生了这般事。
姜瑈莫名有些心慌,今夜发生的事太多,令她的思绪不禁繁乱起来。
回了琼华宫,寝殿内烧了地龙,暖气袭来,姜瑈舒服地轻轻呼了一口气,宫女们服侍着她解开外裳,坐到小榻上。
候在殿中的宫女打来了烧好的水,给公主泡脚去去寒气。
莹白娇小的脚沉入水中,随着宫女抚揉的动作一动一动。
“公主以后万不可自己随别人走了,奴婢回来时见不着公主可急死了!”
花明站在一旁,有些埋怨又担忧地说道。
姜瑈解释道:“我看到那人与吱吱哥哥长得有十分相似,一时着急,就跟上去了。”
花明有些惊讶,宋公子自小与公主一起长大,三年前不知为何病了,如今还未醒来,莫不是公主太过思忧出现幻觉了。
“公主确定没看错?”
花明疑惑。
姜瑈肯定地点头:“我记得清清楚楚。”
那少年的长相,实在是像。
两年前赵夫人那哀愿犹在耳畔,若是能让他代替吱吱哥哥去见一见赵夫人,也算了了赵夫人的一桩心愿。
姜瑈纠结起来,可那少年今日对她这般,会乖乖配合她吗?
头上的珠玉碰撞着发出声音,是宫女在摘下她的花钗。
姜瑈眼睫微动。
她可以给他钱,她要买他的时间,让他听话。
想着,她吩咐道:“明日唤我早起,我要去向母后请安。”
翌日姜瑈带着随从到了凤仪宫,大宫女阿棠迎了上来。
阿棠弯身:“公主稍等,皇上正在里面。”
姜瑈在偏殿坐了片刻,便被过来的宫女带去了主殿,皇帝和皇后一齐绕过屏风走出来,在座上坐下。
帝后二人面色有些沉,勉强扯出一些笑意。
阿棠适时将茶杯奉上,姜瑈从她手里接过茶,转身敬茶,道:“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皇上轻抿茶水,道:“昨夜受了惊,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父皇都知道了?”
“昨夜凌云祁便与朕说了,朕己经下令让他与京州州府去抓人,未来得及告诉琬玉。”
见她不说话,皇帝仔细看着眼前的女儿:“怎么,琬玉不高兴?”
姜瑈摇头。
“儿臣多谢父皇关心。”
皇帝轻轻点头作应,复又问道:“琬玉可还记得那人的模样?”
姜瑈低下头:“当时太害怕,没看清,只记得穿了一身黑衣。”
说着,便有些心虚。
从一月前边境传来和谈的消息后,父皇意属在己及笄的公主中挑一位去与外族结亲,便不喜欢她再与吱吱哥哥有瓜葛,因此她根本不敢告诉父皇,这少年与吱吱哥哥长得有多像。
姜瑈想着还要说些什么,这时听到母后温柔的声音:“没事,在京州,还怕找不到人吗?”
皇后拍了拍姜瑈的肩:“吾儿心安,此人定能找到,你还记得什么特征,慢慢再跟父皇母后说。”
姜瑈顺着点头,含糊不清地附和几句。
她原本想与母后说说,让她帮自己去找人。
只是未料到,凌云祁竟回了宫就去禀报父皇,父皇己经派人去查,那她只好将计就计了。
得了圣令,州府立刻派了人前去查案,可查遍了京州大街小巷都毫无线索,那少年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听闻城东有一户人家看见了一黑衣人在天上飞,京城名捕立即带了手下人过去询问情况。
那卖煎饼的大伯指着自家屋顶说道:“就是在那,方才它嗖一下就从这飞过去了。”
“往哪边去了?”
“往西边去了!”
大伯佝偻着身体细细回想:“看起来是个个高的小伙子,但看那杨柳小腰,兴许是女子。”
捕头眉头紧皱:“且说到底是男是女?”
大伯听见这话,怒气横生:“我怎么知道,你当我千里眼啊!”
捕头压下心中的烦躁,抿紧了唇不去回话。
他为了抓到那黑衣少年己经在上京各地搜查了许久,但凡京城内有奇人出没他总要来看一趟,可每次循迹去问目击者,得到的结果总是模糊奇异。
依知州所说那少年长相俊美,身高七尺有余,莫约十六七岁的年纪。
他查遍了京城内所有适龄少年,并未找到可疑的人,只好听了上峰的吩咐将相像的少年画像呈上去,知州嘱咐他申时前去见他。
来城东之前他们便在西街,并未见有人说什么在空中飞的人,捕头估摸着这次又是竹篮打水,看了看日头,说道:“回府里。”
他拱手拜别大伯,带着一群捕快快步离开。
西城郊的榕树林里,树叶被风打得散落一地。
谢潜踩着枝叶,背着一个包裹落到地上。
东躲***地好不容易到了西城郊,离约定的时间己过去一刻钟,林中己有两人在等待。
卫林卫木拱手道:“七门主。”
谢潜将那包裹抛给他们,说道:“人头己取,明日便启程回金陵。”
那两人互看了一眼,将今早之事说出:“今日辰时楼主手信到,请七门主过目。”
说完便从袖中拿出那信。
谢潜接过打开,他的眉头紧皱。
暗杀太子,滔天大罪。
楼主一向不与朝廷中人牵扯,今下却一反常态,看来赏金颇丰。
谢潜收信放入怀中:“你们可是也想去?”
那二人点点头。
谢潜深深看着他们,思索其中的利害。
两卫紧张地等待谢潜开口,生怕他不去,只余他们二人。
眼波在两边之间流转,发黄枯叶从枝头上脱离,在空中被风吹得起起伏伏。
谢潜问道:“可有想好如何行事?”
卫姓两人一听,语气轻快道:“十五日后,便让我们假扮宫中內侍进宫。”
谢潜揪起一片树叶,捻成粉末,半晌,他开口道:“我随你们去。”
卫林卫木想要钱,而他在皇宫里也有想要的东西。
卫姓两人松了一口气,七门主的武功在江湖上首屈一指,有七门主在,这件事就容易办成许多。
谢潜掸了掸身上的灰,说道:“那便按约定行事,只不过此事急不得,让他们等着。”
卫姓二人知晓七门主所说的他们指的是楼主与雇主,随即低首应下。
谢潜转身想走,似又想起什么回身嘱咐道:“我去街上逛逛,你们自己小心,近日城中正在抓贼,别让人误抓了。”
二人齐声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