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大陆，幽国---寒铁打造的马车轮碾过结霜的官道，在月光下拖出两道幽蓝的轨迹。
凌昭屏住呼吸蜷缩在断崖边的枯木后，看着十六匹雪狼整齐划一地停下脚步，银白狼毫在夜风中泛起霜纹。
车辕上的青铜铃突然碎成齑粉。
数十道黑影从结冰的河面破冰而出，弯刀划出的弧光撕开夜幕。
凌昭攥紧怀中的狼牙吊坠，那是在幽都城外捡到的，此刻正发出灼人的温度。
他看到为首的刺客袖口绣着血月纹样——是雪域魔宗的人。
"大司马上官决，交出寒玉髓矿脉图，留你全尸！
"玄色车帘被剑气掀开，月光照见一张苍白如纸的面容。
上官决青衣染血，指尖凝着冰晶，掌中寒铁剑却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凌昭突然明白那些传闻是真的——这位执掌幽国兵权二十载的剑圣，恐怕真的快要压制不住体内暴走的真气了。
"喀嚓！
"第一片雪花落在剑锋时，整个河面瞬间冻结。
凌昭看着上官决的身影化作七道残影，寒铁剑带起的霜气在空中织成星图。
刺客们的弯刀尚在半空就覆满冰棱，最前排的三人保持着劈砍的姿势被冻成冰雕。
但凌昭注意到上官决握剑的右手虎口渗出血珠，落地竟在青石上灼出焦痕。
这是真气反噬的前兆，他在茶楼听书时听过类似症状——至阳真气若得不到寒玉髓调和，最终会焚尽五脏。
"咻！
"破空声从头顶传来，第二波刺客竟藏身崖顶。
凌昭眼睁睁看着三支噬魂冰锥射向马车，那是能冻结魂魄的魔宗秘器。
身体比意识先动，他抓起脚边的寒铁矿石掷出，矿石与冰锥相撞迸发的蓝光映亮夜空。
上官决的剑势在这一瞬出现了空隙。
凌昭看着那道青色身影如折翼的鹤坠落车辕，咽喉被玄铁锁链缠住。
奇怪的是狼牙吊坠愈发滚烫，血脉深处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当月光照进他浅灰色的瞳孔时，凌昭终于看清刺客首领黑袍下的脸——右眼戴着雕狼纹的银制眼罩，和三天前屠灭驿站商队的是同一批人。
霜气在剑锋凝聚成冰凰的虚影，上官决突然反手将寒铁剑插入心口。
凌昭听到天地间响起清越的剑鸣，以马车为中心，方圆百丈的积雪冲天而起，化作漫天冰刃。
当最后一具尸体倒下时，凌昭发现自己站在冰晶结界中央。
上官决的剑尖点在他喉间，寒铁剑上的霜纹正顺着他的衣领蔓延。
"能看到冰凰剑阵全貌的人，"大司马的声音比剑锋更冷，"要么成为持剑者，要么成为剑下亡魂。
"狼牙吊坠突然迸发幽光，凌昭看到对方瞳孔骤缩——他颈间的狼牙，与上官决腰间玉佩上的狼首图腾，正在月光下交相辉映。
寒铁剑锋凝着的冰霜顺着凌昭的锁骨蔓延，却在触碰到狼牙吊坠的瞬间蒸腾成雾气。
上官决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珠竟在半空凝结成赤色冰晶。
凌昭这才看清对方青衣下缠满浸血的绷带——三日前北邙谷那场伏击，原来这位剑圣受的伤比传闻中更重。
"你母亲..."上官决的剑尖突然偏移三寸，在少年颈侧划出血线，"是不是左肩有新月状胎记？
"凌昭浑身一震。
记忆深处浮现出漫天火光，女人将他塞进地窖时飘落的纱袖，肩头确实有暗红月痕。
但没等他开口，远处雪林突然传来狼嗥，那声音仿佛带着冰碴，震得满地冰刃簌簌作响。
上官决反手甩出剑鞘击碎袭来的冰锥，凌昭这才发现第二波刺客的装束与先前不同——玄铁面具上刻着六棱霜花，是幽国皇室的影卫。
大司马眼中闪过讥诮，染血的手指突然按在凌昭心口："小子，想活命就别反抗。
"彻骨寒意顺着经脉灌入西肢百骸，凌昭惊恐地看着自己掌心浮现霜纹。
上官决竟将部分暴走的真气强行渡入他体内，那些在经脉里横冲首撞的炽热气流，竟与他血脉深处的某种力量产生共鸣。
当第一匹雪狼的幽绿瞳孔出现在林间时，凌昭终于忍不住仰天长啸。
那根本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