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热带雨林的枝叶,李飞宇背负三十公斤背囊在泥泞中行进。
迷彩服早己被雨水浸透,作战靴里灌进的泥浆随着步伐不断溢出,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
这是他接受特种兵王训练的第三千六百天,也是最后一个野外生存科目的第三小时。
"全体注意!
前方三百米出现模拟雷区!
"耳麦里传来教官沙哑的吼声,李飞宇立即卧倒在地。
透过雨幕,他看到五米外的芭蕉叶下闪过一道金属反光——那是他们三天前亲手埋设的诡雷。
泥水顺着战术手套往下淌,李飞宇的呼吸频率始终保持在每分钟六次。
他记得教官说过,热带雨林的致命陷阱往往藏在最显眼的地方。
当指尖触碰到那枚改装过的M18A1克莱莫地雷时,掌心的老茧突然传来异样触感。
"停!
"李飞宇猛地缩回手,对身后同样匍匐的学员低喝:"第七根绊线被替换成了荧光涂料。
"他扯开雨衣兜帽,借着微弱的晨光观察雷区。
果然,那些本该银白的绊线泛着诡异的幽绿。
训练场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二十八个学员同时向不同方向翻滚。
李飞宇在泥浆飞溅中看到右侧树冠闪过黑影——那是教官王强惯用的"夜枭扑击"战术。
他本能地抛出三枚烟雾弹,浓烈的催泪瓦斯瞬间笼罩整片区域。
"菜鸟就是菜鸟!
"王强的声音穿透毒雾,"知道为什么你们总被淘汰吗?
"他单手拎着个满脸泥浆的新兵从树梢跃下,那人右手还死死攥着拆弹钳,"看见那个蝴蝶结了吗?
"顺着王强手指的方向,李飞宇注意到雷区边缘的藤蔓上系着褪色的蝴蝶结。
这是他们三年前在边境剿匪时,某个小女孩送给拆弹小组的护身符。
记忆如惊雷炸响,他终于明白诡雷线路为何异常——有人篡改了引信触发角度。
"全体***!
"教官的吼声带着金属震颤,"你们以为自己在对抗谁?
是那些躲在暗处的毒贩,还是..."他突然掀开迷彩伪装,露出布满刀疤的真容,"是十年后等着收割你们的死神!
"李飞宇感觉后颈汗毛倒竖。
这个动作是他们毕业考核时的标准开场,意味着即将进入真正的杀戮场。
他迅速扫视西周,发现所有学员都在不自觉地调整枪械保险栓——这是肌肉记忆形成的条件反射。
"现在开始反包围演练。
"王强扔出八个燃烧瓶,绿色信号弹在雨幕中划出诡异轨迹,"规则很简单:活下来的人才能吃早饭。
"枪声骤然撕裂寂静。
李飞宇翻身滚进弹坑时,左肩传来***辣的灼痛。
他摸到黏腻的液体,却不是血——是有人往他伤口撒了盐。
这种来自西伯利亚的审讯手段,此刻却被教官用来模拟战场创伤。
"注意三点钟方向!
"叶清雪的声音突然在通讯频道响起。
这位向来沉默寡言的女学员正倒挂在榕树上,双腿夹着M24狙击步枪。
她黑色战术背心上沾满暗红血迹,那是昨天解剖训练课留下的印记。
李飞宇在翻滚中看到惊人一幕:叶清雪射出的子弹竟然在空中拐弯,击中了正在架设迫击炮的教官助教。
这不是光学瞄准镜能达到的效果,除非..."电磁脉冲弹头!
"他猛然醒悟,"你们改装了制式弹药!
""聪明。
"叶清雪翻身落地,军靴精准踩中某个学员的手腕,"但你们以为,真正的战场上会有标准弹药吗?
"她扯开防弹衣,露出腰间缠绕的陶瓷匕首,"记住,当你需要破甲时,牙齿比刺刀更可靠。
"暴雨中突然响起首升机轰鸣。
李飞宇抬头看见机舱门打开,数十个系着彩色降落伞的假人倾泻而下。
这是他们首次面对空降突袭科目,但本该是训练道具的假人却在空中解体,变成漫天飞舞的刀片。
"蹲下!
"王强将李飞宇扑倒在地,三把柳叶刀擦着头皮钉入泥土。
李飞宇闻到血腥味,转头看见两个学员捂着喉咙倒下——那些刀片淬了缅甸毒蝇伞的孢子粉。
"医疗兵呢?
"有人嘶吼。
"死了!
"王强扯掉脸上的假血面具,露出狰狞笑容,"从现在起,你们要习惯随时失去战友。
"李飞宇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注意到王强战术手套内侧有块皮肤颜色异常——那是长期接触某种化学试剂的痕迹。
十年前父亲失踪前,书房里也摆着同样的防护手套。
"发现目标!
"叶清雪突然指向东南方。
透过雨帘,李飞宇看到废弃的教堂尖顶在闪电中若隐若现。
那是他们三天前布置的爆破点,但现在塔尖上绑着的不是炸药包,而是具浑身是血的尸体。
"假人改良版。
"王强踢开脚边的碎石,露出下面闪烁的红外线,"但你们猜猜看..."他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里带着金属碎屑,"这次教官用了多少当量的C4?
"李飞宇没有回答。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具"尸体"的左手小指上——那根戴着婚戒的无名指,正以极其不自然的姿势弯曲着。
这是他在边境线见过无数次的姿势,属于那些被活埋的缉毒警遗骸。
"五十秒后引爆。
"王强按下腕表,"祝你们好运,菜鸟们。
"暴雨更急了。
李飞宇在泥泞中爬行,突然摸到块温热的物体——是把格洛克17手枪,枪柄上刻着父亲的名字缩写。
他想起十岁生日那天,父亲将真枪交到他手里说:"真正的战士,要能在粪水里擦亮勋章。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李飞宇站在教堂废墟顶端。
他脚下是七具学员的尸体,手中握着引爆器,耳边回荡着王强最后的嘶吼:"你们通过了!
"但李飞宇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因为他看清了所有"尸体"脖颈处的针孔——那些注射了神经毒素的学员,此刻正在二十公里外的海滩上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