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涛的手指刚触到解剖室门把手，超味觉带来的信息洪流便扑面而来。
负十八度的冷气裹挟着南极冰盖特有的矿物质气息，其间混杂着某种深海甲壳类生物分泌的粘液蛋白——这味道让他想起十年前在南极科考站，误食磷虾刺身的那个雪夜。
"江科长！
"艾达的声音穿透雾气传来，"这次得用你的舌头当质谱仪了。
"冷藏室中央的解剖台上，首径两米的球形鱼缸正在嘶嘶冒气。
液氮白雾中，一具呈抱膝蜷缩状的男性尸体被封在巨型冰淇淋球里，蓝莓果酱在冰晶中晕染出血管般的纹路。
更诡异的是，尸体右手食指伸出冰面，指尖粘着张印有二维码的甜品券。
"死亡时间不超过六小时。
"艾达用冰淇淋勺敲了敲冰面，金属与低温物质接触发出水晶碎裂般的脆响，"但液氮保存让细胞活性维持在死亡瞬间，理论上他的味蕾还能..."话音未落，江涛己经将舌尖贴上冰面。
零下196度的灼痛感炸开的瞬间，他的视网膜上迸发出味觉神经传导的奇异光谱——死者最后尝到的是白巧克力包裹的氰化物，甜度值精确卡在18%的致死临界点。
"运输车辆时速72公里。
"他突然开口，被冻伤的舌头让发音有些模糊，"冷链车改装过液氮罐，泄压阀每15分钟...""等等！
"举着平板的陈小满从鱼缸后探出头，马尾辫上结满冰碴，"你怎么算出来的？
"江涛指向冰淇淋球表面螺旋状融化痕迹："液氮汽化速率与空气对流速度呈正比。
这些冰晶旋涡的螺距是3.7厘米，结合今日风速..."他突然抓起小韦的平板电脑，在美食地图APP上划出运输路线，"凶手沿着外环高架顺时针绕城三圈，最后经冷链物流专用通道进入商场地下车库。
"解剖室突然响起欢快的电子音。
小满的手机自动扫描了尸体指尖的二维码，跳转到"极光餐厅"的促销页面——”凭此券可免费兑换液氮冰淇淋葬礼套餐一份“。
艾达的解剖刀当啷落地，刀尖***地板缝隙里，正好切断某条连接着鱼缸底座的隐蔽线路。
"别动！
"江涛猛地拽开小满。
鱼缸突然剧烈震动，液氮如火山喷发般涌出。
他在白雾弥漫中瞥见尸体舌苔上闪动的荧光，那是南极磷虾特有的生物发光蛋白。
当应急照明灯亮起时，众人发现鱼缸底部暗格里藏着台微型基因测序仪。
屏幕上滚动着令人窒息的结论：”舌上皮细胞DNA匹配度99.7%——南极罗斯海K-09磷虾变异体“。
"这不可能！
"艾达的冰淇淋勺在测序仪外壳刮出刺耳声响，"除非死者在过去三个月里每天进食两吨以上..."江涛突然抓起解剖台上的紫外线灯。
在365nm波长的照射下，尸体口腔内壁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荧光纹路——是《南极海洋生物资源保护公约》禁止捕捞的磷虾种群分布图。
"查这个坐标。
"他把放大镜按在死者臼齿部位，那里有个用虾青素标记的经纬度，"三个月前有艘科考船在这里失踪，船上载着二十吨基因编辑藻类。
"小满的键盘敲击声在停尸间回荡，忽然她倒吸冷气："那个坐标上周注册了一家海洋主题餐厅！
等等...死者手机有最新消息！
"江涛接过还在滴落液氮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第二道主菜将在糖度18%时上桌“。
定位地图上，代表"极光餐厅"的红点正在渗出鲜血般的动画特效。
他们冲进电梯时，艾达的冰淇淋勺还插在尸体张开的嘴里。
小满边跑边调出餐厅监控，画面里戴着厨师帽的男人正往巧克力喷泉机倒入某种闪着荧光的液体。
江涛的超味觉在电梯下降的失重感中突然预警——那是浓度为18%的氰化钾糖浆特有的甜腻气息。
当防爆小组破门而入时，巧克力喷泉正吟唱着生日歌。
戴厨师帽的男人转身露出江涛再熟悉不过的脸——是那个本该冻在液氮里的死者。
他手中的裱花袋正在蛋糕上勾勒G-23的荧光糖霜，而收银台电脑屏幕上，南极磷虾的基因图谱正以每秒三次的频率闪烁。
"你们来早了。
"男人舔了舔沾满糖霜的手指，"等这道糖衣陷阱完成..."他突然剧烈抽搐，瞳孔里泛起磷虾般的诡异蓝光。
江涛扑上去扣住他手腕时，发现皮肤下有无数的荧光触须在游动。
艾达的解剖刀精准挑开死者后颈皮肤，取出的微型胶囊正在融化。
小满的激光笔照上去，胶囊外壳显出与奶酪霉菌相同的星芒结构。
"是基因载体！
"她的声音在发抖，"他们在用食物传播..."江涛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孤儿院的早餐。
那个总是把牛奶调成18%甜度的厨师，围裙上就绣着类似的星芒图案。
此刻，死者手机再次震动，新消息是一张老照片：1998年的福利院厨房，二十三张不锈钢餐盘整齐排列，每盘都盛着正在发光的磷虾刺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