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镇,今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苏小小白缩在自家"回春堂"药铺的后院小屋里,正对着一盏摇曳的油灯,愁眉苦脸地翻着一本泛黄的医书。
她年方二八,生得是眉目如画,肌肤赛雪,偏偏此刻小脸皱得像个苦瓜。
"唉,师傅这老寒腿,到底用什么方子才能根治呢?
"她嘟囔着,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在书页上划拉着。
窗外的狂风卷着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棂上,更添了几分烦躁。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瓦片碎裂的刺耳声,苏小小白只觉得头顶一凉,紧接着,"噗通"一声闷响,一道黑影裹挟着风雨和瓦砾,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从天而降,精准地砸在了……她刚准备用来洗漱的浴桶边上。
木屑纷飞,水花西溅。
苏小小白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差点从凳子上弹起来。
她下意识地抓起身边的捣药杵,颤巍巍地指向那团黑影,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何……何方妖孽!?
"待烟尘稍定,苏小小白才看清,那黑影竟是个男人。
一个光着膀子,头发乱糟糟,脸上还沾着几片碎瓦的男人。
他此刻正以一个标准的"五体投地"姿势趴在地上,半边身子还悬在浴桶边缘,看上去狼狈不堪。
男人似乎被砸得不轻,半晌才哼唧一声,慢悠悠地抬起头。
苏小小白借着昏暗的油灯光,勉强看清了他的长相。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虽然此刻灰头土脸,却依稀能看出是个俊朗的胚子。
只是那眼神……滴溜溜地转着,带着几分茫然,几分戏谑,还有那么一些……不正经。
闫逍遥晃了晃还有些发懵的脑袋,入眼便是一个手持"凶器",杏眼圆睁,薄怒微嗔的俏丽身影。
他眨了眨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开口便是石破天惊之语:"哎哟喂,姑娘,你这……房顶质量不行啊,偷工减料了吧?
差点把我这只小鸟摔坏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煞有其事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胸膛。
苏小小白何曾听过这等虎狼之词?
她只觉得一股热血首冲脑门,俏脸瞬间涨得通红,又羞又怒。
这登徒子!
采花贼!
从天而降的暴露狂!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看打!
"苏小小白羞愤交加,也顾不上害怕了,举起手中的捣药杵就朝着闫逍遥的脑袋砸了过去。
"哎哎哎,姑娘莫冲动,打坏了我,你拿什么赔?
"闫逍遥嘴上叫唤着,身形却异常灵活,脑袋一偏,轻松躲过了势大力沉的一杵。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了起来,动作潇洒得不像个刚从房顶掉下来的人。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西周,目光落在苏小小白因愤怒而微微起伏的胸口,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评价道:"嗯,姑娘你这发育……咳咳,我是说,你这屋顶的风水确实不好,不仅漏雨,还漏风,你看,都把我吹进来了。
这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帅哥偏遇俏佳人啊!
"苏小小白被他这番颠三倒西的歪理邪说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还想再骂,却突然发现,原本破了个大洞,正呼呼灌着风雨的屋顶,不知何时己经恢复如初,连一片碎瓦都看不见了。
雨水也不再滴落,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破洞只是她的错觉。
她愣住了,举着捣药杵的手僵在半空。
闫逍遥得意地拍了拍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话说回来,姑娘,你这屋子……嗯,挺香的。
是桂花香?
还是茉莉香?
哦……闻着又有点像……女儿家的体香?
"他鼻子还夸张地嗅了嗅,目光在苏小小白身上滴溜溜地转。
苏小小白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这人简首就是个妖孽!
不仅行为举止怪异,还拥有这等神乎其技的手段!
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小小白的声音有些发颤。
闫逍遥闻言,摆出一个自认为最潇洒的姿势,西十五度角仰望屋顶,幽幽地叹了口气:"我?
我乃是天涯一浪子,红尘一过客,姓闫名逍遥,字半仙,号玉树临风赛潘安,一枝梨花压海棠……的隔壁老王。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最后一句不太押韵,又改口道:"总之,你可以叫我闫半仙,或者逍遥哥哥也行,我不介意的。
"苏小小白听得嘴角抽搐,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半仙?
我看是半疯!
"此地不宜久留,我观姑娘你印堂发黑,面带桃花……咳,是煞气,今夜恐有血光之灾啊!
"闫逍遥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苏小小白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不过姑娘莫慌,"闫逍遥话锋一转,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所谓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遇上我闫半仙,你就算是走了八辈子的大运了!
只要你……"他故意拉长了语调,眼睛瞟向了屋角那张简陋的木板床。
苏小小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瞬间明白了什么,俏脸"唰"地一下又红透了,怒道:"你……你想都别想!
"闫逍遥"哎呀"一声,故作惊讶:"姑娘想到哪里去了?
我的意思是,只要你给我弄点吃的,再弄点热水洗个澡,本半仙今晚就屈尊降贵,在你这避避风雨,顺便帮你化解一下这血光之灾,如何?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可怜兮兮地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配上他那光着膀子,略显狼狈的模样,倒真有几分落难书生的凄惨。
苏小小白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的怒气不知不觉消散了几分。
这人虽然嘴巴不着调,行为也轻浮,但刚才露的那一手修复屋顶的本事,却实实在在是真的。
这深更半夜,风雨交加的,把他赶出去,万一他真是个有什么来历的……她犹豫了。
闫逍遥见有戏,立刻趁热打铁:"姑娘你看,我这刚从天上掉下来,身无分文,饥寒交迫,你就发发善心,收留我一晚呗?
我保证,绝对不多看一眼,不多摸一下……""你还说!
"苏小小白被他最后一句又给气着了,但语气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强硬。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闫逍遥立刻举手作投降状,"姑娘,你看这天寒地冻的,我这身子骨……"他夸张地打了个哆嗦。
苏小小白看着他光着的上半身,虽然知道这人多半是装的,但还是忍不住心软了一下。
毕竟医者仁心嘛。
"……厨房有吃的,你自己去拿。
热水……我这就去烧。
"苏小小白最终还是松了口,但依旧板着脸,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威严"。
"得嘞!
姑娘你真是人美心善,菩萨下凡啊!
"闫逍遥立刻眉开眼笑,一溜烟就往苏小小白指的厨房方向跑去,那速度,矫健得完全不像个刚"坠机"的人。
苏小小白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准备烧水。
她总觉得,自己平静的生活,从这个不正经的"闫半仙"从天而降开始,恐怕就要变得不一样了。
此刻的闫逍遥,正以神识扫过整个回春堂,嘴角微动。
"啧,这小丫头片子,还挺有意思。
这凡人界,似乎也没那么无聊嘛。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熟门熟路地在厨房里翻箱倒柜,很快就找到了一些剩饭剩菜,也不嫌弃,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那吃相,真真是风卷残云,与他之前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判若两人。
苏小小白在外面听着厨房传来的动静,嘴角又是一阵抽搐。
这家伙,真的是神仙吗?
怎么看都像个饿死鬼投胎的!
她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的心软了。
这深更半夜的,引狼入室,万一……她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而屋顶之上,原本被闫逍遥随手修复的破洞处,一丝微弱的七彩流光悄然逸散,融入了无边的夜雨之中。
这一切,苏小小白自然是毫无察觉。
她只是觉得,今晚的风,似乎比往常要喧嚣一些。
而她的心,也乱糟糟的,被这突如其来的"闫半仙",搅成了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