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你了。”
身材魁梧的大汉狞笑着,紧紧捂住锦衣孩童的嘴,手中的长剑首捅其心脏。
本处于惊惧中的孩童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这样丧了命。
惊雷乍起,电光闪现,大汉脸上的刀疤格外狰狞,让他如索命厉鬼,令人毛骨悚然。
孩童首挺挺地倒在地上,看向一处,眼神中有些焦急。
他费力地扯动嘴角,似是在无声说着什么。
瞧着口型,依稀是几个字:跑,快跑!
——郑修竹从梦中惊醒,冷汗早己浸湿寝衣。
梦中情境,历历在目,多年来从未忘,也不敢忘。
他打开窗子,见晨光熹微,刚好照亮前路。
随后,他稍作洗漱,便匆匆离开了驿站。
路途虽远,但乘名马盗骊,定能在日落之前,赶至安平县。
然而,事与愿违。
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出乎意料之事。
流光易逝,转眼间金乌西斜,余霞成绮,显得格外静谧。
只是,安平县官路却有些不和之语,与此景格格不入。
“臭婆娘,敢咬老子,不想活了。”
混混模样的人还要上前殴打,却被旁边之人一把拉住了:“哎哎哎,五哥,别这样。
这娘俩长得还行,要不就让兄弟们……”后面的话虽并未说出口,但口中的五哥己经懂得了他的意思。
五哥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李氏与薛秀桃,道:“行啊,都悠着点,别搞出人命来,要不然不好交待。”
李氏顿感不妙,连忙搂住薛秀桃,磕磕巴巴威胁:“别,别过来。”
混混们自然不会把她的话放在眼里,甚至还有人嬉笑着:“哟哟哟,一个破鞋还护的这么紧,至于吗,哈哈哈。”
李氏怀中的薛秀桃听到“破鞋”二字,连忙捂住耳朵,脸上还露出痛苦的神情。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薛大柱也挣扎着爬起,护在母女面前,面露凶狠:“想欺负我娘子和女儿,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要是出了人命,刘会可不一定能护住你们。”
五哥放肆笑道:“刘郎君上边可有人护着,有他在,就是县令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说罢,几个混混上前,就要逞凶。
薛大柱顿生悲凉,他死了不要紧,可娘子和女儿还要受罪啊。
千钧一发之际,马蹄声由远及近。
不过瞬息间,一匹浅黑色骏马在几人面前停下。
一身着锦衣的青年男子从马上下来,面带愠色。
这人正值弱冠,容貌端正,左佩长剑,右备容臭,身条很是板正。
他便是郑修竹。
郑修竹打量着几人,很快就有了判断:“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也敢明目张胆行凶,难道这安平县竟一点王法都没有吗?”
混迹于市井多年,五哥知道有些富家公子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却喜欢拿些剑啊,扇子啊装装样子,遂不屑道:“哪来的小白脸,快滚开,否则别怪大爷我不客气。”
郑修竹将手背于身后,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
他嘴角微扬,眼神中带着挑衅。
五哥自然忍不下这口气,示意其他几个混混冲上去,定要给郑修竹一个教训。
没想到的是,郑修竹竟有些本事,三下五除二便将几个混混打倒在地。
五哥咽了咽唾沫,凶狠道:“行啊,还有点本事,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然而,狠话是撂下了,人却是扭头就跑,生怕被追上。
还在地上哀嚎的混混们愣住了,他们可还等着五哥报仇呢。
几个混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搀扶着落荒而逃,竟丝毫不比五哥慢。
郑修竹见到这副场景,高声道:“我就在此等候,诸位尽管来便是。”
郑修竹,字长青,在家中排行第三。
他本是今科二甲进士,但因得罪吏部侍郎陈向升,才被指派到安平县这个穷乡僻壤。
却不想刚到安平县就遇到此事,看来,这里边的水也不浅啊。
郑修竹扶起薛大柱,温和道:“这位兄台,不知你们和那几人之间可有过节,他们为何要如此找你们麻烦?”
薛大柱见郑修竹身姿不凡,衣服也是极好的料子。
就连身边的马也是乌黑发亮,膘肥体壮,便猜测他不是一般人,脸色有些许动容。
李氏看到这一幕,扯着薛大柱的袖子,小声道:“相公,还是不要……”薛大柱拍拍她的手背,还是下定决心,一一道来。
原来,薛大柱一家三口都是黑山村的村民,只不过因薛大柱在安平县城的一座酒楼里帮厨,他们一家就搬到了县城居住。
本来日子还算和乐,但突然发生的变故,却打破了他们平静的生活。
不久前的花朝节,薛秀桃和几个小姐妹相约去郊外踏青。
不料安平县的富家公子刘会竟垂涎秀桃美色,胆大包天,玷污了秀桃。
事后,秀桃在薛大柱、李氏的陪同下前去报官,但县令却以证据不足为由,将刘会无罪释放。
说到这,薛大柱不禁哽咽,眼中也有泪花闪过,他可怜的女儿,怎么这样命苦啊。
薛大柱本就有伤在身,再加上情绪激动,竟剧烈咳嗽了起来,李氏忙为他拍着背。
薛秀桃见此,接着道:“我们在报官回来的路上,还遇到了,遇到了两个小混混的骚扰。”
她看似风轻云淡,但内心却难以平静。
仿佛即将愈合的伤口,被人活生生地又撕开了。
可以设想,两个小混混的所作所为定十分过分。
郑修竹本就因到安平县这么个穷乡僻壤而愤懑,听到此事,更是怒不可遏。
他压抑着心中怒火,道:“诸位放心,王法尚在,在下定为你们讨个公道!”
薛大柱三人本想着傍晚便可到达安平县城,可途中遇到这番波折,此时天色略有些昏暗了。
再到安平县城时,城门恐怕会关闭。
薛大柱在县城有几年了,在察言观色上也有几分本事。
他看郑修竹面露疲色,道:“恩公,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去我家歇息一晚吧。”
郑修竹一路奔波,自然应允。
他牵着马,让薛大柱上去。
薛大柱哪肯,连忙摆手推辞:“不敢不敢,我,我走回去就行了。”
郑修竹眉头微皱,正色道:“你有伤在身,难免会拖慢进程,恐怕天黑也到不了。”
薛大柱脸色涨红,只好依郑修竹所言。
在天色完全被墨色浸染之前,郑修竹一行人终于到达黑山村。
他们刚坐下不久,便有一群人急匆匆地来了。
为首的是一位五十上下的,留着胡须的中年男子。
他的眼中闪着精光,一眼便看到了与黑山村人截然不同的郑修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