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等薛大柱介绍,此人便道:“这位郎君,我是黑山村的村长。
秀桃是个可怜的孩子,您可一定要替她做主啊。”
不等郑修竹做出反应,村长又看向秀桃:“秀桃啊,快给恩公磕头,谢谢他的大恩大德。”
此举,倒让郑修竹无法推辞。
他侧过身子,道:“恕在下冒昧,薛娘子的事,不知道可有人证物证?”
秀桃点点头:“胭脂铺的掌柜徐娘子可以作证,就是她看到我被刘会的人掳走,告诉我阿耶阿娘的。
物证也有,我在挣扎的时候,从刘会身上扯下了他随身携带的香囊。”
郑修竹本就同情秀桃的遭遇,又看村长等人如此信任他,人证物证也都齐全,头脑一热,信誓旦旦道:“各位放心,在下一定竭尽全力,将刘会绳之以法!”
“绳之以法?
是谁要将本公子绳之以法啊?”
此时,一阵极其嚣张的声音打破了还算温馨的气氛。
说话的人二十多岁,虽是华服在身,但身形消瘦,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此人便是刘会。
刘会上下打量着郑修竹,神情很是不屑,他冷哼一声,转向秀桃,道:“果然是个***坯子,看不上小爷,倒跟个小白脸好上了。”
郑修竹听他的轻薄之语,猜到了他的身份,即刻反驳:“放肆,女子名节何等重要,岂容你胡言乱语。
刘会,你抢占女子在前,污人名声在后,岂能饶你。
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说不准还能少些惩处。”
刘会和他的跟班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
此时,又有几个衙役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郑修竹正要向他们走去,却不料几个衙役竟对刘会点头哈腰,毕恭毕敬。
为首一人更是拱手道:“刘郎君,许久未见,不知近来可好?”
刘会背着手,扬着头,看也不看他们:“赵县尉,本公子可一点都不好。
你说,有人竟敢冒犯本公子,该怎么处置啊。”
赵县尉看向郑修竹,神情严肃:“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刘郎君可是咱们安平县的富户,也是你能冒犯的吗?还不快些道歉,说不准还能免一顿皮肉之苦。”
郑修竹被气笑了:“尔等***,鱼肉百姓,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刘会自傲道:”王法?
本公子的规矩就是规矩,我的话就是安平县的王法。
赵县尉,还不能把这群刁民都关起来,重重有赏。”
赵县尉许是还有些理智,倒没有言听计从。
其他几个衙役倒是立马抽出了刀,想要赢些赏钱。
毕竟,刘会出手大方可是出了名的。
村长面色凝重,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些衙役虽然人微言轻,但要是得罪了,也得吃顿苦头。
这该如何是好呢?
郑修竹冷笑一声,从随身包袱里拿出公文,道:“我是安平县新上任的县丞郑修竹,刘会一干人等涉案在身,速将其捉拿归案。”
此话一出,众人惊讶。
村长心中暗喜,他猜测郑修竹有些身份,却不想他竟是安平县的县丞,秀桃的事情终于有望了。
赵县尉心中有些激动,但面色平静,并未说什么,只是上前查看公文。
少顷,他将公文双手还给郑修竹,行礼道:“安平县县尉赵允安见过郑县丞。
下官这就将刘会一干人等带回县衙,听候发落。”
赵允安暗松一口气,放下心来:希望这位郑县丞能对得起他的官名。
刘会则不敢置信,他哪能想到偶然遇见的一个小白脸竟是安平县的县丞呢?
他高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这个官一定是假的。”
不过,他嗓门再大,也无法摆脱衙役们的束缚。
秀桃一家人则是满含泪水,他们终于可以报仇雪恨了。
——“什么?”
郑修竹甚是惊讶,猛地站起来,惊洒了几滴茶水。
他质问道:“人证物证俱在,为何还要任刘会抵赖?”
县令孙季捋捋胡须,气定神闲:“莫急莫急,本官知郑县丞心有疑惑,且听本官慢慢道来。
这徐娘子只是看到了刘会的背影,有没有看到他行凶的过程,怎么能算是人证呢?
还有物证,那就更不靠谱了,一个香囊而己,能说明的了什么呢?
说不定啊,还是刘会与薛秀桃两情相愿,赠予她的呢。”
郑修竹下意识想要反驳,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说话不一定管用。
而且孙季是自己的上官,若一意争执下去,恐怕还会惹人厌烦。
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他转了话题,向孙季行礼,郑重道:“孙大人,刘会等人在黑山村时对下官不敬,多加污蔑,出言不逊,实在过分。
即便是下官表明身份后,他依然声称下官是假冒的。
下官倒是无所谓,可终归参加过殿试,官职也是吏部所授。
刘会莫不是觉得圣上识人不明,吏部任命有失?
若不严惩,岂不有损朝廷威严?”
此话一出,孙季的脸黑成了煤炭。
不为别的,只因他是斜封官,并非正经任命的官吏。
郑修竹虽然在说刘会,但也确确实实令孙季很扎心。
还未等他做出反应,郑修竹又道:“刘会曾说,他的话就是安平县的王法。
下官愚钝,只听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安平县是天家之地,可不是他刘会的。”
说到最后,郑修竹的语速逐渐放慢,似乎别有深意。
孙季也没有办法,没好气道:“那就打他们三十大板,郑县丞,你可满意了?”
郑修竹假装听不出他话中的阴阳怪气,恭敬道:“县令大人果真秉公执法,下官佩服。”
孙季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郑修竹见此,也识趣地告退了。
虽然刘会及其爪牙都要受不小的皮肉之苦,但郑修竹却并不欣喜,脚步也略显沉重。
毕竟,刘会等人受罚与薛秀桃被辱一案并无关系。
然而,更让他不豫的事还在后头。
待出了县衙,郑修竹一眼便瞧见了生龙活虎的刘会。
这是何故,既罚三十大板,刘会怎还是如此模样?
他不可置信,正要冲上前去,却被人一把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