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百叶窗,在陈宇办公桌上织出明暗交错的格子。
他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股票曲线,指间的钢笔突然断裂,蓝黑墨水在财务报表上洇开小团阴影——恰如昨夜林羽吻过的唇角。
内线电话突然响起,秘书的声音带着异样:"林小姐在楼下,带了位...年长的女士。
"电梯门开合间,林羽的身影闯入视野。
她今天穿了件烟粉色连衣裙,颈间却戴着那条从不离身的碎钻手链。
在她身旁的银发女士转身时,陈宇手中的咖啡杯应声落地——那张保养得宜的面孔,赫然是当年孤儿院的张院长。
"要聊聊吗,陈先生?
"张院长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温和,却在走进会客室后骤然冷凝,"当年你为了让小林被林家收养,故意在面试日把自己弄发烧,这事还记得吗?
"林羽的睫毛剧烈颤动,她看见陈宇攥紧的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窗外忽然下起太阳雨。
陈宇盯着茶几上摇曳的光影,开口时声音沙哑:"那年她发水痘,你们说收养家庭不能有健康隐患。
"他扯松领带,露出锁骨处淡淡的疤痕,"我在操场淋了整夜雨,想着只要她能有个家,发烧进医院也算功德。
"林羽的指尖死死抠进掌心,忽然想起档案里那句"自幼体弱"的批注。
张院长从手袋里拿出泛黄的笔记本,纸页间夹着干枯的雏菊:"这是你十六岁写的,说等攒够钱就带妹妹去看海。
"她推给林羽,目光在两人间流转,"后来林家收养手续办妥那晚,他在孤儿院里种了一整片雏菊,说妹妹最喜欢这种不会说谎的花。
"林羽翻开笔记本,褪色的字迹跃入眼帘:"小羽总说怕打雷,要是我能变成云朵就好了,这样就能提前把雷声吃掉。
"她想起昨夜陈宇车内播放的《雨中曲》,忽然明白为何每次暴雨他都会准时出现。
泪水模糊视线时,她触到笔记本内页的夹层——一张泛黄的合影,少年背着小女孩站在雏菊田中,她手里攥着半块融化的草莓冰淇淋。
"我下周要去瑞士参加医学研讨会。
"张院长起身时轻轻拍了拍林羽手背,"有位旧识托我带句话:有些谎言是翅膀,有些沉默是土壤。
"她经过陈宇身边时顿了顿,"当年你偷偷塞给我的收养推荐信,落款其实该***实姓名的,傻孩子。
"办公室只剩下两人时,空调的嗡鸣声突然清晰起来。
林羽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街道上闪烁的车流:"你母亲当年...是不是因为我放弃了抚养权?
"陈宇的倒影在玻璃上晃了晃,他伸手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她只是发现,比起血缘,有人更需要一个真正的家。
"暮色漫进房间时,林羽忽然指着远处天际:"看,有彩虹。
"陈宇下巴抵着她发顶,闻见她洗发水混着雏菊香薰的味道:"小时候你总说彩虹是天空的创可贴,现在我才懂,原来你才是我的..."他的声音被吻轻轻堵住,林羽的指尖抚过他后颈的旧疤——那是为了给她摘树上的风筝摔的。
手机在此时震动,陈宇看见屏幕上跳动的瑞士银行来电,不动声色地划掉。
林羽却按住他的手,眼神清澈:"其实我昨天翻到了你的手术报告。
"她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左胸,"这里,现在和你同频跳动。
"陈宇瞳孔骤缩,想起主治医生曾说的"心脏捐赠者资料保密",忽然明白为何她腕间手链总在深夜发出微光——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心脏监测器芯片。
雨彻底停了。
林羽拽着他走向电梯,发梢还沾着他办公桌上的雏菊花瓣:"去海边吧,开那辆你改装过座椅加热的路虎。
"她晃了晃手机,"我订了能看见日出的悬崖酒店,还有...两副潜水镜。
"陈宇任她牵着走,忽然轻笑出声——原来当年画在孤儿院墙上的海底世界,终究有了要一起探索的人。
泊车小弟递来钥匙时,林羽忽然指着陈宇胸前:"这个该换了。
"他低头,看见钛钢项链上的"Y"字母己被磨得发亮。
她从手袋里拿出个丝绒袋,倒出枚银质吊坠——一面刻着"Chen",另一面是显微镜下的雏菊图案。
"这是用你画室的颜料磨成的粉。
"她踮脚为他戴上,"以后不许再藏着掖着了,听到没?
"车子驶入跨海大桥时,暮色正浓。
林羽将头靠在陈宇肩上,看他无名指上不知何时戴上的素圈戒指——和她的那枚刚好凑成完整的雏菊图案。
车载电台播放起《Over the Rainbow》,陈宇随着节奏轻叩方向盘,忽然开口:"其实我偷偷考了潜水证,就为了有天能带你去看..." "大堡礁的蓝环章鱼,还有冰岛的极光下潜。
"她抢过话头,眼里有细碎的光,"这些你都写在笔记本最后一页,当我没发现吗?
"星辰渐次点亮夜空时,陈宇忽然将车停在观景台。
他打开后备箱,搬出堆满的雏菊盆栽,每盆里都插着张便利贴:"第一天想你""第365天还是很想你"。
林羽捂着嘴笑出泪来,忽然想起他办公室里从不凋谢的假花——原来真正的春天,一首藏在见不到光的角落。
"以后每朵雏菊都叫小羽。
"陈宇替她别上雏菊花环,在漫天星斗下轻轻吻她额头,"而我,是永远为你挡风的云朵。
"远处传来轮船的汽笛声,林羽望着辽阔海面,忽然明白: 有些秘密终会在阳光下盛开,就像被雨水浇灌的种子,终将长出通向彼此的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