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棺的冷气在停尸间地面结出霜花,林小满的胶鞋底粘着冰碴,每走一步都像踩碎头骨。
藏蓝工装领口凝着盐粒,在日光灯下泛着尸斑似的青灰。
老陈头的尸体泡在福尔马林里,眼睑结着冰霜,像是被人用焊枪焊死了瞳孔。
电子钟跳至三点零七分时,冰柜发出压缩机垂死的***。
林小满右眉断疤突然崩裂,血珠坠入溶液,在液面炸开朵猩红的花。
血晕散开的刹那,老陈头的左眼猛然睁开,浑浊的玻璃体里游动着1983年的钢水火光。
"温度异常,核心区-17℃。
"苏晚晴的电子义瞳扫过冰棺,刀锋般的银发梢凝着冰晶。
她手中的平板电脑突然黑屏,防爆玻璃表面渗出褐红色菌斑,"死者后颈有玉牌摘除痕迹,创口呈现..."话音被冰层爆裂声切断。
福尔马林液面浮现张烧焦的脸,林小满看见父亲在钢水里挣扎,熔化的安全帽像团沥青糊在头骨上。
父亲张开的嘴里没有舌头,只有半块玉牌在牙床间闪烁,刻着他当年的工号:047。
"别碰冷凝管!
"老馆长的暴喝裹着檀香味砸来。
紫砂壶嘴探出的蜈蚣须缠住林小满手腕,琥珀义眼在黑暗里裂成复眼结构。
冰棺表面霜花突然疯长,拼出串跳动的数字——正是林家父子在黄泉贷系统的债务余额。
林小满的指甲缝开始渗出钢灰色粉末。
当他伸手触碰冰棺时,老陈头的右手突然高举,指缝间夹着张泛黄的工资条。
1983年3月的薪资栏上,加班费数额被血指印盖住,仔细看竟是串玉牌编号。
苏晚晴的解剖刀扎进冰棺缝隙。
电子义瞳投射出全息影像:三十年前的老陈头正在钢厂更衣室,把玉牌塞进某个工友的后颈。
那人转身的瞬间,林小满看见父亲年轻的面容在防毒面具下扭曲。
"债务会遗传。
"陈诺的全息投影从福尔马林液里升起,裙摆滴落的溶液在地面蚀刻出借贷合同,"就像钢厂爆炸的冲击波,震碎了时间。
"她指尖划过林小满渗血的断眉,冰棺突然映出三百具尸体,每具后颈都插着玉牌输液管。
老馆长念珠崩散的刹那,停尸间所有冰柜自动解锁。
福尔马林液化作血红瀑布,裹着父亲烧焦的工牌冲刷地面。
林小满在血浪中抓住半块玉牌,掌纹突然灼烧出条形码,手机自动跳转至阴司银行转账页面。
"死亡是最优质的抵押物。
"苏晚晴扯开白大褂,锁骨处的玉牌纹身正在吞噬皮肤,"看看冷冻库的存货,都是百年陈债。
"她的电子义瞳突然播放老馆长年轻时的录像:1983年3月7日,钢厂会计室的保险柜里,三百枚玉牌在月光下泛着尸油光泽。
冰棺突然倾斜。
老陈头的尸体滑出溶液,干瘪的胸腔里传出支付宝到账提示音。
林小满看见他脊椎上插着USB接口,数据线首通地底——那里埋着光绪年间的青石板,刻满饥民的眼球兑换记录。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雾霾时,冰棺表面凝结的霜花拼出父亲临终手势。
林小满的藏蓝工装浸透血水,后颈皮肤下凸起玉牌轮廓。
手机收到新通知:您继承的债务资产包己包含7具尸体,是否开启自动续当功能?
殡仪馆外墙突然浮现血管状纹路,像张巨大的资产负债表在呼吸。
老馆长拾起滚落在地的念珠,每颗木纹里都嵌着微型玉牌,此刻正渗出1983年的钢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