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阁的鸣啸撕裂暮色时,整座侯府骤然死寂。
巡夜家将的灯笼僵在半空,檐角冰凌簌簌震落。
沈星河踏着满地碎琼疾行,玄氅卷起雪沫,怀中玉印随步震荡,烫得胸骨发疼——那灼热并非警告,而是饥渴。
仿佛沉睡的凶兽嗅到血食,催促他奔向武库深处。
“开甲字库!”
福伯嘶哑的喝令撞在青铜巨门上。
看守老卒颤抖着将三柄钥匙***虬龙锁眼,齿轮咬合的轰鸣中,门隙泄出铁锈与陈血糅合的腥气。
沈云山幽灵般从碑林闪出,蟒袍下摆凝着冰碴:“世子好大威风!
镇岳剑乃侯爵信物,岂是你这戴罪之身能碰的?”
他身后八名黑衣死士结成楔形阵,袖口隐现青鳞匕冷光。
沈星河径首掠过他身侧。
当贪狼武域的威压海潮般碾来时,怀中玉印骤亮!
“坎位三步,震宫有缺”八字金纹浮现在视网膜上。
沈星河足尖倏点左侧镇魂碑,身影如烟消散。
下一瞬,沈云山灌注全力的掌风轰碎碑角石雕,死士的合击阵却扑了个空——少年世子己立在武库门内,指尖正拂过门边半副残甲。
“二叔的《贪狼噬月诀》,卡在第七重三年了吧?”
他背身轻笑,“气走鸠尾时,少吸半口气如何?”
沈云山脸色煞白如雪地。
那是他功法最致命的命门!
武库甬道似巨兽喉管。
两侧兵器架影影幢幢,断戟的裂口还凝着黑血。
福伯擎着火把低语:“侯爷失踪前夜,在此枯坐至三更...”火光忽然摇曳,照亮尽头一座玄冰台。
台上横着一柄重剑。
剑长五尺三寸,无锋无锷,通体如陨铁浇铸。
此刻剑身正自内透出脉动般的赤光,每一次明灭,都引得满库刀剑嗡鸣应和。
“镇岳认主需过三关。”
福伯喉头滚动,“血契、承重、问心。
上一任...”话未说完,沈星河的手己按上剑柄!
冰台炸裂!
千斤重的镇岳剑腾空而起,剑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暗金铭文——那竟是北境三千里山脉的微缩地脉图!
狂暴吸力自剑柄传来,沈星河周身真气瞬间被抽干,玉印却陡然爆出灼目金芒,顺着臂骨灌入剑身。
地脉图上的云岭山脉骤然亮起!
幻象排山倒海涌来:断龙崖的雪崩中,父侯玄甲尽碎,手中镇岳剑劈进某尊百丈高的图腾柱。
柱身裂隙里渗出沥青般的黑血,吞噬剑光的刹那,柱体表面浮出与玉印同源的龟钮纹路...“撒手!”
福伯的惊吼伴着骨裂声。
沈星河猛睁眼,虎口己撕裂见骨。
镇岳剑斜插在脚边,地砖呈蛛网状坍陷。
他喘息着抹去鼻血,却见剑格处北斗第七星“摇光”的位置,赫然沾着一点新鲜的血迹——不是他的血。
血迹边缘凝结冰晶,泛着诡异的靛蓝色。
“三天前深夜,有人动过剑。”
福伯枯指抚过那点冰血,声音发颤,“武库有三十六道机关,除非...”除非监守自盗。
沈星河忽然抓起剑掷向穹顶!
剑锋撞上悬吊的“破军钟”,洪钟巨浪般震响。
在声波扫过西北角的刹那,三排灭神弩机括的摩擦声、通风铁管里衣袂的窸窣声、甚至冰血滴落砖缝的微响——所有杂音被玉印放大百倍灌入耳中!
“东北艮位,冰魄真气。”
他染血的手指划过剑身,“去请陈先生查账册,我要这半月所有领过寒铁、玄冰玉的名单。”
福伯急道:“那血麟卫那边...”“张德全活不过今夜了。”
沈星河突然冷笑。
火把噼啪炸响,映亮他掌心三道针孔。
那紫黑溃烂处,不知何时游出一缕金丝,正沿着血脉朝心口蜿蜒——更漏指向子时,侯府东墙槐枝轻颤。
张德全的猩红披风在民房屋脊起落,腰间却突兀地空了一块:那筒御赐碎魂针不见了。
他枯瘦的手紧捂心口,每一次呼吸都呕出冰渣。
“好...好毒的小狼崽子...”他蜷进死胡同,指甲抠着墙缝想画血符,腕骨却被靴底碾碎!
黑影自瓦檐倒垂而下,玄铁面具覆住全脸,唯喉结处烙着鳞片状焦痕——正是白日随他传旨的血麟卫之一。
废物。”
面具人声音似生锈铁片摩擦,“连道开胃菜都试不出深浅。”
“救我...”张德全喉管发出破风箱声,“针毒...”“针上淬的是‘千岁忧’。”
血麟卫俯身掰开他眼皮,“陛下要验的,就是沈星河能否化解此毒。”
冰蓝火焰自太监瞳孔燃起,顷刻吞没全身。
灰烬飘散时,面具人指尖捻起一物:半枚带血的龟钮玉印拓片——正是白日圣旨压入沈星河掌心时,暗中拓下的纹路!
“山河武印现世...”面具人对着月光展开拓片,印纹中竟浮出微缩的镇武侯府立体图,其中剑阁位置金芒爆闪,“速报麟首:”“饕餮之宴,可以开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