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芯“噼啪”爆响,陈大爷土炕上的草席发出细碎的簌簌声。
林砚承蹲在炕前,鼻尖萦绕着浓重的腐肉味——老人臀部的褥疮己溃烂见骨,周德发留下的红霉素软膏早凝成硬块。
“周大夫说要截肢。”
陈大娘攥着皱巴巴的毛巾,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绝望,“可他都瘫了啊……”“不用截肢。”
林砚承掀开被子,视网膜浮现淡金色数据流,老人腰椎处缠绕的灰黑色雾气中,隐约可见金色光点闪烁——那是系统标注的”可修复神经节点“。
他指尖按压老人脚背,沉声问:“有知觉吗?”
“没……没啥感觉。”
陈大爷吃力地摇头,喉结滚动如破风箱。
“我跟大伙赌个狠的。”
林砚承首起腰,扫过围观的村民。
周德发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嘴角挂着冷笑,身后站着几个抱臂观望的汉子,其中一人小声嘀咕:“二流子要能治瘫,我把脑袋割下来当尿壶。”
“三天后陈大爷若坐不起来,我跪爬全村,顺带把这尿壶喝干。”
林砚承盯着那汉子,首到他缩着脖子退到人群后,才转向队长王富贵,“但我要三斤赤芍、半斤红花,外加公社后山的采药权。”
王富贵吧嗒旱烟袋,火星子溅在鞋面上:“要是治砸了,你全年工分充公,再去牛棚喂半年猪。”
“成交。”
深夜的医疗站里,林月蹲在灶台前添柴,火苗映得她睫毛投下阴影:“哥,你的眼睛……”“没事。”
林砚承擦了擦鼻血,视网膜的刺痛如细针攒刺。
他翻开《民间正骨方》,系统提示音响起:典籍研磨启动,正经值-50,当前成功率55%。
泛黄的书页上,“活血通络”西个字突然与记忆中的CT影像重叠,他猛地拍桌:“对!
督脉阻滞就像水管堵塞,得先通上游!”
研磨进度条在视网膜上爬行,突然红光炸裂:失败!
正经值损耗50,当前值:70。
林砚承眼前一黑,陶罐里的药汁泼在袖口,烫得他一激灵。
林月慌忙扑过来,却见哥哥扯过破抹布擦手,指节因用力泛白:“再试一次,这次肯定成。”
鸡叫头遍时,林砚承扛着药篓往后山走,露水打湿了裤脚。
周德发从树后闪出,白大褂口袋鼓鼓囊囊:“林砚承,后山是集体财产,你敢偷采——”“偷?”
林砚承抖了抖药篓,里面的丹参、川芎随着动作轻晃,“我奉队长命令采药,倒是周大夫,您口袋里的安乃近,有效期到1970年吧?”
周德发脸色骤变,手忙脚乱按住口袋:“你、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您去公社药房查查批号就知道。”
林砚承擦肩而过,故意撞得他踉跄半步,“对了,给您娘煎药时,千万别把川乌当草乌,否则……”后山崖壁上,林砚承扒着青苔往上爬,突然听见下方惊呼:“哥!
石头要掉了!”
一块拳头大的山石擦着他头皮坠落,在脚边砸出深坑。
他喘着气回望,林月脸色煞白地攥着草药,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他举起采到的野生天麻,笑道:“看见没?
这玩意儿比周德发的良心还金贵。”
第三天正午,公社大院被晒得发白。
周德发站在石碾旁,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那是他连夜写的举报信,“江湖郎中草菅人命”的标题刺得眼睛生疼。
“都让让!”
王富贵推开人群,“开始吧,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林砚承掀开陈大爷身上的蓝布单,老人瘦骨嶙峋的胸口微微起伏。
他摸出银针,在火上烤了烤,针尖映着日光泛着冷光。
周德发突然拔高声音:“他这是搞封建迷信!
队长,不能让他胡来——”“闭嘴!”
王富贵瞪他一眼,“治不好自然有公社收拾他。”
银针如流星坠落,精准刺入肾俞穴。
陈大爷喉咙里发出含混的***,林砚承手腕翻转,施展出”烧山火“手法,针尾竟隐隐冒起热气。
人群中有人惊呼:“快看!
他手上又有金光!”
“喝药!”
林月端来陶罐,药香混着焦味扑鼻。
陈大爷喝下半碗,突然剧烈咳嗽,咳出一口黑紫色浓痰。
周德发趁机大喊:“看!
咳出毒血了,他把人治坏了!”
“治坏了?”
林砚承冷笑,“这是瘀血流出来了。
陈叔,试着抬抬腿。”
老人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膝盖竟微微抬离了炕面!
人群爆发出惊呼,陈大娘“扑通”跪下,对着林砚承连连磕头:“活菩萨啊!
您是活菩萨!”
“不可能……”周德发踉跄半步,听诊器滑落在地,被兴奋的村民踩得变了形,“脊髓损伤怎么可能逆转……”“您该补补解剖学了。”
林砚承掏出张手绘神经图,甩在周德发脸上,“这是脊髓前动脉,我扎的穴位能***血管再生。
您呢?
除了会开过期药,懂什么叫神经修复?”
哄笑声中,周德发涨红了脸,突然转身想溜,却被石碾绊得摔倒在地,怀里的药瓶滚了出来——标签上“1970年生产”的字样清晰可见。
“周大夫,您这是要给陈叔喝古董啊?”
林砚承捡起药瓶,对着阳光晃了晃,“还是说,您娘的风湿,也是用这种药治的?”
人群瞬间安静。
周德发脸色煞白,爬起来就跑,却撞翻了墙角的药箱,阿司匹林药片撒了一地,像极了他碎了一地的体面。
“林大夫!”
王富贵用力拍他肩膀,震得他锁骨发疼,“公社决定了,把粮仓西头的三间房腾出来给你当医疗站,再给你批五个壮劳力采药!”
欢呼声中,林砚承感到鼻腔一热,却顾不上擦拭——视网膜上,金色进度条猛地跳了三格,正经值+300,当前值:370/1000。
更奇妙的是,左上角浮现出模糊的光影,那是一尊针灸铜人,指尖的银针正泛着微光。
“哥,你的眼睛……”林月担忧地扯了扯他袖子。
“没事。”
他低头看着妹妹磨出血的掌心,从裤兜掏出块水果糖——不知何时攒下的宝贝,“吃吧,甜的。”
少女愣住,糖纸在阳光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远处的大喇叭响起《社会主义好》,林砚承望着医疗站的破木门,想象着里面摆上显微镜、药柜的模样。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清晰得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解锁”经络透视“前置条件,正经值需求:500。
“下个月,咱们就能给村民验血了。”
他轻声说,“让周德发那些人看看,中医不是迷信,是能救命的科学。”
林月点头,含着糖的嘴角扬起笑意。
不知谁捡起周德发的听诊器,扔进了路边的粪池,激起的臭味惹得众人哄笑。
风掠过公社大院,卷起地上的药片,也捎来后山丹参的清香——属于他们的时代,正随着这缕香气,轰轰烈烈地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