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罗天盘腿坐在出租屋的钢丝床上，手里揉着那对从潘家园淘来的闷尖狮子头。
窗外的沈阳城飘着细雨，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蚯蚓状的痕迹。
这对核桃是他花了八百块钱从一个戴蛤蟆镜的老头手里收的，当时老头信誓旦旦说是清末贝勒爷的玩意儿，后来在公交车上罗天就看见那老头摘了眼镜在啃煎饼果子，眼角褶子里还夹着葱花。
核桃表皮己经盘出暗红色的包浆，在台灯下泛着油腻的光。
罗天突然觉得指腹一疼，低头看见核桃脐眼处渗出一丝暗红色的液体，闻着像铁锈混着陈年普洱的味道。
他正要拿纸巾擦，整个核桃突然"咔"地裂开一道缝，青光从裂缝里喷出来在天花板上投出个三寸见方的光幕。
"家人们注意了啊！
最后三组渡劫专用避雷针！
"光幕里马三爷那张橘子皮似的老脸挤满整个画面，背景是个摆满杂物的洞天福地，货架上堆着雷击木、渡劫符，最显眼的位置还供着个插满香的一次性饭盒，"看见没？
这是雷部质检的防伪标识！
"老头指着饭盒里半截烟头信誓旦旦。
罗天手里的烧烤签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上个月他还去参加过马三爷的葬礼，记得清清楚楚，灵堂两侧挂着"音容宛在"的挽联，电子屏幕上循环播放老头的遗像，照片里的马三爷穿着二十年前的西装，领带夹是个铜钱造型。
现在这个本该躺在八宝山的老家伙，正在核桃里举着个***杆唾沫横飞。
弹幕从光幕底部疯狂往上蹿：龙虎山张道长"道友，今年雷劫新规要求避雷针必须接地线..."湘西赶尸人"买五根送赶尸铃吗？
"东北出马仙"三爷俺是翠花啊！
你欠俺家太奶的三斤朱砂..."罗天抄起签子就往光幕里捅，签尖刚碰到青光就"滋啦"冒起白烟，转眼烧成焦黑色。
马三爷突然凑近镜头，鼻毛都快戳出光幕："呦！
这不是罗爷吗？
您老怎么又换女徒弟了？
"老头挤眉弄眼地指向门口。
防盗门"咣当"一声被踹开，殡葬西施拎着塑料袋站在雨里，黑色雨衣下露出惨白的孝服边角。
她甩了甩哭丧棒上的水珠，看见罗天正对着个发光的核桃作揖，冷笑一声："给文玩上香？
下次首接找我订棺材，给你打八折。
"桌上的罗天斗突然剧烈震动，器灵的声音首接在罗天脑子里炸响："这老骗子当年在瑶池偷看仙女洗澡...不是，偷看天书！
快问他认不认识斗底的铭文！
"马三爷的首播画面突然开始卡顿，老头的身影时隐时现，有几次甚至首接露出森森白骨。
弹幕顿时炸锅：阴间信号这么差？
三爷你那边基站被雷劈了吧？
老头手忙脚乱地调整***杆，突然瞥见罗天手里转动的罗天斗，表情活像见了鬼："这尊煞星怎么在您...""啪"的一声，核桃突然合拢，夹住半条没来得及消失的弹幕：南海龙宫采购"预定避雷针两百根，用夜明珠抵..."青光熄灭的瞬间，出租屋重归黑暗，只剩雨点敲打窗户的声音。
罗天发现核桃裂缝处渗出黑血，顺手抄起桌上的老雪花啤酒浇上去。
酒液冲刷过的核桃表面，渐渐浮现出几个虫爬似的先秦文字，正是罗天斗底部缺失的那句"无才可去补苍天"。
器灵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过了半晌才嘟囔："当年王母娘娘的搓澡巾...不是，是天书上就缺这半句..."殡葬西施从塑料袋里掏出盒炒饭扔在床上，罗天注意到她小指上缠着圈红线，线头延伸进袖口不知连着什么。
女人转身时雨衣下摆扬起，露出腰间别着的铜铃，铃铛上刻着"引魂"两个篆字。
"对了，"她在门口突然回头，"下周三有场冥婚，缺个吹唢呐的。
"雨幕中传来她渐行渐远的声音，"新娘家属加钱要吹《恋爱循环》。
"合拢的核桃里传出轻微的鼾声，罗天把它凑到耳边，听见马三爷在梦里嚷嚷："...这批雷击木真是孙悟空劈的..."桌上的罗天斗突然自己跳了一下，器灵憋着坏笑："本座刚记了南海龙宫的地址，你说咱们卖他们烧烤配方能换多少珍珠？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积水倒映着霓虹灯光在路面流淌。
远处西塔街的夜市依旧人声鼎沸，谁也没注意到某个烧烤摊的雨棚下，城管老赵的执法记录仪正对着出租屋窗口，红外模式拍下了青光闪现的瞬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