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床西柱缠绕着褪色的红绸,像是干涸的血迹爬满檀木。
沈清欢摘下凤冠时,珍珠流苏勾住呼吸机的透明软管。
监护仪绿光映着霍沉洲的脸,氧气面罩在他鼻梁压出青紫的凹痕。
梳妆镜突然爆裂,碎玻璃溅在鸳鸯锦被上。
沈清欢攥着半截碎玉后退,看见镜框背面贴着泛黄的符纸——"镇魂敕令"西个朱砂字被雨水洇成血泪状。
铜镜残片里映出墙角神龛,供着尊缺了左眼的翡翠观音。
"少夫人,该守夜了。
"王妈端着铜盆进来,热水里浮着艾草与朱砂,"每刻钟给三少擦身,这是霍家祖......"铜盆突然倾斜,滚水泼向婚床。
沈清欢扯过锦被遮挡,霍沉洲的手背被烫出红痕。
王妈浑浊的眼珠闪过精光:"哎呀,三少会疼的。
"沈清欢浸湿帕子擦拭红痕,指腹触到他皮肤下跳动的血管。
这温度太过鲜活,不像昏迷三年的病人。
她佯装整理被角,指甲在霍沉洲虎口掐出月牙痕——这是生母教过的急救测试,植物人不会有应激反应。
霍沉洲的睫毛在阴影中轻颤,像垂死蝴蝶扇动翅膀。
沈清欢突然打翻铜盆,热水浇灭长明灯:"有老鼠!
"黑暗降临的瞬间,她俯身贴近霍沉洲耳畔:"再装死,我就告诉宋美琳你能勃起。
"掌心下的胸膛传来剧烈震动,不知是笑还是呛咳。
月光从雕花窗漏进来,在青砖地上织成囚笼。
沈清欢摩挲着翡翠烟灰缸,"霍氏承重1998"的刻痕嵌着陈年烟垢。
这是缅甸老坑玻璃种,与她碎玉项链的裂纹走向完全契合。
床底突然传来纸张摩擦声。
沈清欢趴在地毯上,看见贴着封条的牛皮纸袋,火漆印是霍氏祠堂的蟠龙纹。
撕开封条时,泛蓝的工程设计图滑出来——"霍氏老宅承重墙改造记录1998.7.15"。
图纸上标红的承重柱位置,赫然是今早签婚书的祠堂。
沈清欢想起供桌底层飘落的婚书,民国三十六年对应公历1947年。
霍家老宅在1998年改造过承重结构,而她的碎玉正是那年从生母颈间滑落河底。
呼吸机突然发出刺耳警报。
沈清欢冲到床前,发现霍沉洲的输液管被人调换,淡黄色药液正注入静脉。
她扯掉针头时,腕表表盘映出王妈扭曲的脸。
"三少该换血了。
"王妈举着针管逼近,针尖泛着诡异的蓝光,"每月十五都得用新鲜人血养着......"沈清欢抓起翡翠烟灰缸砸向警报器。
警铃大作的瞬间,她掀翻呼吸机撞开王妈,氧气罐滚进神龛撞翻观音像。
翡翠左眼珠从莲座弹出,露出微型胶卷。
"抓住她!
"宋美琳的尖叫从走廊传来,"这***要害沉洲!
"消防喷淋头炸开暴雨,沈清欢在湿滑的地毯上翻滚。
翡翠眼珠卡进婚戒缝隙,她借着应急灯绿光展开胶卷——这是段监控录像截图,1998年7月15日凌晨,生母林晚秋抱着婴儿冲进霍宅承重墙改造工地。
照片边缘露出半张男人的脸,金丝眼镜下的泪痣与霍沉洲如出一辙。
沈清欢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突然扯开霍沉洲的衣领,在锁骨下方找到细小针孔——这是长期输血的痕迹。
保安的橡胶棍砸在梳妆台上,沈清欢翻身躲进床底。
霍沉洲的手突然垂落床沿,指尖在潮湿的被单上划动。
水流顺着他的手指蔓延,形成三个字母:RUN"在床底!
"王妈的手电筒光束刺进来。
沈清欢抓住霍沉洲垂落的手借力腾挪,床板轰然塌陷。
承重墙夹层暴露在众人眼前,霉变的婴儿襁褓堆成小山,每件都绣着鸢尾花纹。
最底层的襁褓里裹着建筑图纸,泛黄的边角标注着"林晚秋监制"。
宋美琳的鳄鱼皮靴踩住图纸:"不愧是林家贱种,和你妈一样会钻狗洞。
"沈清欢抽出襁褓里的铜钥匙,那是生母首饰盒的钥匙。
她突然笑出声,将钥匙按在霍沉洲心口:"三少爷的心跳每分钟120,这植物人当得真敬业。
"警笛声由远及近,霍沉洲的指尖突然痉挛。
沈清欢在他掌心写了个"葬"字,这是生母教过的暗号——林晚秋曾说,若遇危险,就去祖坟找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