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绵绵盯着社团活动室的门牌,反复确认了三遍,文学社·杂物间(临时)。
“这就是你说的‘正式入社仪式’?”
她攥着林小鹿的袖子,压低声音。
门缝里飘出油墨和陈年纸张的气味,隐约还能听见键盘敲击声。
林小鹿神秘一笑,突然大力推开门。
“Surprise!
新人审稿会!”
刺眼的日光灯下,周子瑜翘着二郎腿坐在复印机上,手里捏着一沓皱巴巴的稿件。
陆远靠在窗边,阳光将他裁剪成一道修长的剪影,指间转着的薄荷糖银光闪烁。
“根据社规第27条,”周子瑜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新人必须校对往期《青墨》杂志的全部错别字,”他哗啦抖开一本砖头厚的合订本,“从2003年开始。”
绵绵眼前一黑。
泛黄的纸页在桌面铺开,2005年9月刊的边角上,有人用铅笔涂满了钢琴键。
“这是……”她忍不住用手指描摹。
“社长大人的杰作。”
周子瑜不知何时凑到耳边,“每次开无聊的选题会,他就画这个。”
陆远突然咳嗽一声。
绵绵抬头,正撞见他迅速合上手中的笔记本,但那一闪而逝的页面上,分明是《For MM》的修改稿。
“专心找错字。”
他扔来一支红色圆珠笔,笔帽上还沾着薄荷糖的碎屑。
三小时过去,绵绵揉着发酸的后颈抬头,发现陆远不见了。
窗外暮色西合,活动室只剩她和周子瑜。
“社长去学生会挨骂了。”
周子瑜头也不抬地敲键盘,“你捡的那份乐谱是他下周校庆要演奏的原创曲,现在缺了关键页。”
绵绵的胃沉了下去。
“我去找他!”
她猛地站起来,膝盖撞翻墨水瓶。
“别费劲了。”
周子瑜慢悠悠道,“你知道音乐社为什么在招新时锁琴房吗?
因为去年有女生在他钢琴里塞情书,结果卡住了击弦机。”
他突然噤声。
门口,陆远拎着便利店塑料袋逆光而立,T恤领口被汗水浸成深灰。
他的目光扫过狼藉的桌面,最后落在绵绵沾满红墨水的指尖上。
“社长我发誓不是我弄脏乐谱……”绵绵的声音越来越小。
陆远走近,塑料袋窸窣作响。
他抽出湿巾递给她,薄荷气息扑面而来。
“擦干净。”
他顿了顿,“手和桌子都要。”
周子瑜突然发出诡异的笑声。
绵绵低头,发现自己正无意识用湿巾蹭着2007年3月刊的某页,那里有陆远画的钢琴键,旁边还写着极小的一行字:今天又梦见妈妈弹这段。
锁舌弹响的声音在深夜格外清晰。
“周子瑜!”
绵绵扑到门前,“你干嘛锁门?!”
门外传来夸张的哼唱:“当当当当~”是《婚礼进行曲》的变调。
陆远猛踹一脚门板:“这个月你别想用社团经费买咖啡豆!”
回应他的是远去的口哨声。
绵绵的后背紧贴书架,听见陆远深吸一口气。
月光从气窗漏进来,把他手里的薄荷糖照得像颗微型月亮。
“看够了吗?”
他突然开口。
绵绵这才意识到自己一首盯着他滚动的喉结。
慌乱中她抓起最近的杂志,2010年6月刊,翻开正是毕业特辑。
一张照片飘落在地:十岁左右的陆远站在钢琴边,身旁优雅的女性按着他的肩膀。
照片背面写着:小远第一次获奖,可惜爸爸没来。
糖纸的沙沙声突然停止。
“那是……啪!”
活动室突然断电。
黑暗中,薄荷糖滚落的声音清晰可闻。
绵绵僵在原地。
她听见陆远的呼吸近在咫尺,温热的,带着清凉的甜香。
“怕黑?”
他的声音擦过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