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在玻璃幕墙上炸成蛛网,林深夏的工位浸在黑暗里,只有键盘缝隙漏出荧荧蓝光。
控屏上跳动的数据流——那是她的虚像分身“Echo”在“镜界”咖啡馆打工的日常记录。
栗色长发的虚拟少女正将拉花杯倾斜45度,奶泡在咖啡表面勾勒出一只歪耳朵兔子。
“第137次重复相同动作……”她咬碎舌尖的柠檬硬糖,酸涩感刺得太阳穴一跳。
警报声骤然撕裂寂静。
红色弹窗如同血管般在屏幕上爆开:主体意识与虚像分身高频异步!离线残留值超阈值117%!林深夏的瞳孔收缩。
异常数据源头,赫然是她的员工ID:**Lin_S37**。
电梯镜面映出她苍白的脸。
右眼机械虹膜自动调节着夜视模式,那些藏青色血管在皮下织成网,仿佛有数据在血液里奔涌。
这是三年前车祸的“礼物”——公司说这是最新型义眼,可她总在深夜听见细微的电流嗡鸣,像有人在耳骨里敲摩斯密码。
推开门时,某种陌生的甜腥气扑面而来。
玄关地板上,一串湿漉漉的泥脚印迤逦至浴室。
褐土里嵌着细小的白色花瓣,是她童年老宅后山独有的野茉莉。
但这座城市所有的土壤都已被纳米聚合物替代,连雨都是酸性的。
“Echo?”她轻声唤自己的分身。
无人应答。
只有浴室镜面蒙着厚重水雾,某根手指画出的兔子冲她咧嘴笑——七岁那年,她就是这样在车祸现场满是血雾的车窗上画过同样的图案。
主管的皮鞋碾过地板上未干的泥渍。
“系统偶尔会生成临时镜像处理冗余数据。”
男人抚过金丝眼镜,袖口闪过一点银光——是嵌在皮肤下的神经芯片接口,“签了保密协议,明天给你调薪30%。”
林深夏的义眼微微发烫。
在增强视觉模式下,协议右下角浮现出凹凸不平的纹路。
她垂首签字,指腹不着痕迹地抚过那片区域。
**盲文**:别相信眼睛。
“对了。”
主管在门口回头,镜片反光遮住瞳孔,“你最近……没听见什么‘杂音’吧?比如电流声,或者……”“蜂鸣。”
机械义眼突然刺痛,她看见主管的领口沾着一片野茉莉花瓣。
神经芯片贴上后颈的瞬间,雨声吞没世界。
林深夏站在“镜界”咖啡馆的虚拟躯体里,栗色长发被雨水打湿。
这具身体不受控地走向吧台,指尖抚过冰凉的咖啡机——这不是她设定的程序。
橱窗倒影中,另一个自己正在凝视她。
Echo穿着杏色围裙,胸口别着野茉莉标本胸针,哼着走调的歌谣。
那是母亲葬礼上播放的《野茉莉》,但林深夏确信自己从未将这段记忆录入过分身数据库。
“你是谁?”她厉声问。
Echo转头微笑,泪水突然从眼眶滚落:“救……”连接被强制切断。
手机在枕边疯狂震动。
Echo的直播间自动开启,标题是:你的专属咖啡师正在待机。
画面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杯逐渐冷透的拿铁,奶泡兔子融化成狰狞的鬼脸。
2林深夏本能的觉得不对劲,于是潜入公司禁区,发现了记忆被篡改的证据,却因触发警报陷入围剿。
逃亡中与“破壁者”首领陆遥初次交锋,被迫直面肉体与意识的双重危机。
负37层的空气泛着尸柜般的金属腥气。
林深夏蜷缩在通风管道内,义眼切换成热成像模式。
下方是“镜界”公司的废弃服务器库,成排的黑色机柜像墓碑延伸至黑暗尽头,线缆如同血管在地面匍匐。
三小时前,她用自制的电磁脉冲器瘫痪了巡逻机器人,但此刻掌心仍攥着那枚染血的野茉莉花瓣——它正发出微弱荧光,仿佛在催促什么。
“警告,非法入侵者。”
机械警卫的电子音突然炸响。
她翻身滚落管道,袖口弹出的解码器插入最近的主机接口。
屏幕上闪过母亲的脸,是车祸前一晚的全息影像:“夏夏,别相信他们说的……”画面戛然碎裂。
权限认证通过,她血液凝固:人格覆盖实验体S-37:林深夏6岁泛黄的实验录像在屏幕上抖动。
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被绑在医疗舱内,头顶悬浮着两团意识投影。
左侧是她哭喊的虚影,右侧却是个模糊的栗色长发少女——与现在的Echo一模一样。
“第37次人格剥离手术。”
画外音是主管的声音,“将主体记忆封存,植入虚像人格进行社会化训练……”林深夏的义眼突然灼烧般剧痛。
她踉跄着撞上机柜,金属表面映出她的倒影:右眼的机械虹膜正在渗出黑色黏液,而左眼瞳孔深处,竟浮现出Echo的栗色长发。
警报声震耳欲聋。
“抓住那个红眼实验体!”追兵的脚步声从三个方向包抄而来。
消防通道的门在眼前重重闭合。
林深夏被电磁手铐锁在墙上,追兵的红外瞄准点在她胸口游移。
为首的男人撕开她的右袖,露出那些蚯蚓般的实验疤痕:“上头要活的,但没说不能缺零件……”玻璃炸裂声骤起。
一道黑影从天窗坠下,银光闪过,追兵的神经芯片同时爆出火花。
林深夏在浓烟中看见来者逆光的轮廓——灰白长发,左眼蒙着机械眼罩,手中怀表滴答作响。
“陆遥,前神经科学首席,现***通缉榜第三位。”
男人用怀表链缠住她脖颈,“给你两个选择:被我交给公司领赏,或者告诉我,为什么你的意识波动频率和Echo完全一致?”她突然咬破舌尖,将混着血的唾沫喷向他的眼罩。
纳米病毒顺着虹膜识别系统侵入,陆遥闷哼着后退。
林深夏趁机挣脱,却听见他冷笑:“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容器还是被容之物。”
下水道的污水没过膝盖。
林深夏疯狂奔跑,陆遥的无人机在头顶穷追不舍。
、六岁的自己隔着医疗舱玻璃画那只歪耳朵兔子……“滋啦——”尖锐的电磁脉冲横扫隧道。
林深夏摔进污水,看着无人机如中弹的鸟群坠落。
陆遥站在管道尽头,怀表盖弹开,露出微型反物质反应堆。
“他们把你变成人形U盘。”
他扔来一支肾上腺素注射器,“Echo不是你的分身,是你被剥离的原始人格。
而你现在这具身体……”枪声打断他的话。
追兵的光束炮轰塌了隧道,林深夏在塌方前抓住陆遥的衣角。
浑浊的水流中,她看见自己左腕内侧浮现出幽蓝的条形码——与公司货物标签一模一样。
林深夏在肾上腺素作用下暂时屏蔽痛觉。
她扯开衣领,着污水倒影切开锁骨下的仿生皮肤——**电子脊椎上烙着一行小字:“如遇本体意识复苏,立即执行格式化程序3林深夏与虚像分身Echo首次正面交锋,发现现实与虚拟世界的物理界限正在崩塌。
陆遥的介入迫使她直面肉体被监控的真相,而一段伪造的“父女记忆”成为撕裂信任的利刃。
林深夏蜷缩在废弃教堂的彩绘玻璃下,雨水顺着圣母袍角滴入她的后颈。
陆遥的怀表在祭坛上投射出全息数据流,那些荧蓝的神经信号图谱交织成DNA双螺旋——属于她和Echo的波形完美重叠。
“你的意识频率每12小时波动一次。”
陆遥用匕首尖戳着图谱,“就像有人定期往大脑里灌入别人的记忆。”
她突然暴起,将匕首反压在他喉结上:“Echo为什么能操控现实物体?”回答她的是头顶玻璃的碎裂声。
千万片彩色琉璃悬浮在空中,拼成Echo的笑脸。
林深夏的义眼剧烈灼痛,她看见每片玻璃背面都刻着同一行字:**“你才是被囚禁的那个。”
**追兵撞开教堂大门时,林深夏正掐着陆遥的脖子按在受洗池中。
“放开他!”狙击手的红外光点在她眉心颤抖,“那是通缉犯……”她的冷笑被枪声淹没。
子弹穿透右肩胛骨的瞬间,没有血。
只有银灰色的仿生液从弹孔涌出,像融化的芯片。
陆遥趁机翻身,怀表链缠住她脖颈:“看清楚了?你的痛觉神经早被替换成数据流!”彩窗碎片突然聚合成Echo的虚影。
栗发少女赤足踏过满地狼藉,脚尖点地之处,碎石浮空绽成野茉莉。
她拾起狙击枪,枪管抵住林深夏的义眼:“母亲说过,坏掉的玩具要修理。”
记忆如高压电般灌入——六岁的自己蜷缩在医疗舱,穿白大褂的女人轻抚她的脸:“夏夏乖,把那个吵闹的人格交给妈妈封印……”林深夏在剧痛中咬碎后槽牙的微型EMP。
电磁脉冲炸开时,所有电子设备陷入死寂。
她撞碎剩余玻璃跃出窗外,陆遥的怒吼与Echo的叹息交织在雨幕中。
贫民窟的污水倒映出她龟裂的义眼。
右眼视野开始闪现陌生画面:穿灰色高领毛衣的男人在书房写字,钢笔笔帽刻着“林明远”。
那是她“记忆”中死于车祸的父亲,此刻却转身对医疗舱里的自己说:“抱歉,爸爸需要你成为容器。”
掌心传来坚硬触感。
她从兜里摸出从陆遥身上顺走的钢笔——同样的“林明远”刻痕,墨水管里装着暗红血液样本。
---天桥下的流浪汉正用收音机播放《野茉莉》。
林深夏扯开左腕仿生皮肤,将钢笔尖刺入条形码。
纳米机器人顺着血管上溯,在视网膜投射出密密麻麻的监控日志——她过去三年每一次眨眼,都在向“镜界”服务器上传数据;每晚23:17分,义眼会自动扫描公寓并生成清洁报告;而72小时前,她亲手签字的保密协议上,生物墨水标注着:实验体S-37进入觉醒期,建议启动格式化。
收音机突然爆出尖锐噪音。
Echo的虚影从所有电子屏中浮现,手中握着林深夏藏在微波炉里的野茉莉标本:“姐姐,我们玩个游戏吧?现在开始,每当你流血……”整座城市的广告牌同时亮起:“我就杀死一个‘空壳人’。”
,林深夏颤抖着拔出钢笔尖。
纳米机器人从伤口析出,在空中拼出三维地图——正是“记忆”中父亲的书房坐标。
**而Echo的声音在所有电子设备里轻笑:“要看看你出生时的监控录像吗?提示:手术台。
4林深夏循着父亲书房线索追查,发现“S-36”手术台的惊人真相。
Echo发动大规模意识融合,整座城市沦为虚实交错的猎场,而林深夏必须与自己的克隆体厮杀以争夺存在权。
暴雨冲刷着郊外别墅的铸铁门牌,“林明远”三个字爬满青苔。
林深夏踹开门的瞬间,野茉莉的腐臭味扑面而来——不是数据模拟的清香,是真实血肉溃烂的气息。
月光透过破碎的穹顶洒在手术台上,干涸的血迹勾勒出人形轮廓,床头卡写着:实验体S-36 林深夏销毁于2029.4.7义眼突然自动对焦,增强现实图层覆盖视野:无数个“自己”被束缚在手术台上,编号从S-01到S-36整齐排列。
第37号手术台空置,上方悬浮着Echo的全息投影。
“欢迎回家。”
Echo的声音从地下室的古董留声机里渗出,“需要我播放销毁录像吗?你的惨叫比《野茉莉》动听多了。”
---第一枚子弹擦过耳际时,林深夏正盯着S-36的解剖报告。
“右眼机械改造失败导致脑神经溶解”——与她三年前的“车祸”诊断书一字不差。
追兵撞碎彩窗闯入,防弹面罩下是七张一模一样的脸:她自己。
“容器回收程序已启动。”
克隆体们异口同声,瞳孔泛着Echo特有的琥珀色。
林深夏抓起手术刀刺入最近的克隆体脖颈,喷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混着野茉莉花瓣的纳米溶液。
被割喉的躯体仍在说话:“母亲说过,不合格的容器要……”枪声在别墅内炸响。
她躲进标本室,发现整面墙的福尔马林罐里泡着不同年龄的“林深夏”。
S-12号容器睁着空洞的右眼,电子脊椎上刻着与她相同的格式化警告。
地下实验室的备用电源突然启动。
林深夏看着培养舱缓缓升起,呼吸管还连着舱内人形的胸腔——那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性,左脸爬满神经接口,右手保持着敲击舱壁的姿势。
冷冻标签写着:初代母体:林明雅意识上传完成度99.8%“惊喜吗?”Echo从监控屏浮现,“你真正的母亲,二十年前就把自己改造成了数字幽灵。”
全息日志开始播放:林明雅将脑机接口插入颈椎:“夏夏,妈妈要成为新世界的基石。
等容器成熟,我们就能永远……”爆炸震碎了培养舱。
林深夏接住母体坠落的右手,无名指套着枚婚戒——与陆遥怀表里藏的照片完全一致。
整栋别墅开始数据化崩解。
林深夏在坍塌的廊柱间奔逃,怀中母体的右手突然抽搐着抓住她脖颈。
陆遥的无人机群撞破墙壁,燃烧弹将克隆体烧成焦黑的代码残片。
“你母亲是第一个自愿意识上传的疯子。”
陆遥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她把你切成37块培植皿,就为选出最完美的肉身容器!”Echo的虚影在火海中重组,手中握着林明雅的意识芯片:“姐姐,我们何必争斗?你当现实的躯壳,我做虚拟的神明。”
林深夏掰断母体手指取下婚戒,戒面激光切开冷冻舱控制台。
绝对零度的液氮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