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耳朵是琥珀色,小巧可爱,长在陈妙头顶。
外面传来声响,那耳朵瞬间消失在原处,嬷嬷掀开帘子,便看到板正坐着眼睛却盯着她的陈妙。
“呃,姑娘,我来给姑娘讲讲咱们沈府的规矩。”
陈妙乖巧点头:“你说。”
她满脸认真,仿佛跟传闻里一样,脑子单纯不谙世事。
嬷嬷在心里砸吧嘴,面上却不显:“姑娘在沈府排行第二,您的父亲乃是当朝三品官员,中书令沈秋之,您的母亲乃是御史大夫齐家的嫡次女,齐韵。”
本以为这显赫的家世会让眼前的小姑娘震惊,谁知她依旧睁着眼睛好奇的盯着她,眼神纯粹并非是装出来的。
嬷嬷尴尬:“呵呵,姑娘不懂这些个也正常,以后回到京城自然就知晓了,离京出发前,家主曾叮嘱我,路上要好好教姑娘学学规矩,到了京城不可丢了沈家的脸……”看她没什么反应,嬷嬷咬着牙继续:“首先请姑娘谨记,从今日起,姑娘便不再是这乡野陈家的孩子,自然也不能再叫陈妙,要改姓沈。”
陈妙,哦不,现在是沈妙,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得知贵人家要来接自己回去时,陈母陈父便早己叮嘱过这件事情,是以,此时她没有波澜淡定接受:“好。”
反正区别不大,不管姓陈还是姓沈,总之,她还是妙妙就好啦。
马车上的说教声还在继续,大柳树村里,陈母提着朱锦程的耳朵,咬着牙走到朱家门前。
方才村口发生的一切,早己被那些个长舌妇人瞧见,此时传遍半个村子,不少人都跑来看热闹。
“姓朱的,你给我出来!”
陈母把大门拍得哐哐作响。
隔着篱笆墙,朱大娘咬牙喊道:“陈翠花,你有病啊?
来老娘这儿撒泼!”
陈母火冒三丈:“朱寡妇,你儿子跑出去拦我女儿,说什么有的没的,今天你不给我个交代,这事儿没完!”
朱大娘心中一动,看来这是搭上话了,往外面仔细看去,正看到自家宝贝儿子被揪着耳朵,满脸通红的站在门外。
儿子就像她的眼珠子,朱大娘迅速开门,用力推了一把陈母,把儿子拽到自己身后。
陈母没有防备,被她狠狠一推踉跄着往后退,所幸,身后陈瑜赶了过来,稳稳扶住母亲。
他伸手作揖:“朱婶婶,各位婶娘叔伯们,大家都知道,我们家妙妙自小便单纯善良,虽如今知道不是我父母亲生,但这些年妙妙生活的如何,乡亲们都看在眼里,说是捧在手心里呵护也不为过。”
说到这里,周边围观的人群纷纷点头,大家不禁窃窃私语。
“要说这陈妙丫头确实命好,虽说以前人傻呼呼的,但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白***嫩,可见陈家是精心养着的。”
“可不是嘛,还是今年过了年时分,那丫头上山滚了下来,受了一番罪才没那么傻,没想到转头就被亲生父母寻上门了。”
“啧!
那可不是受罪那么简单,那丫头当时都说救不回来了!
棺材都准备好了,愣是又活过来了,实在是福大命大……”“那她好了后就不像从前那般傻了,会不会……”眼见大家越说越偏,陈瑜转身看着朱锦程:“朱兄,你我同窗,我家妙妙孩子心智,有时说的话并不作数,还请朱兄海涵。”
一番话说的文绉绉,朱大娘撇嘴:“怎么!
仗势欺人呐!
别以为你今年中了秀才就了不得,那是你运气好!
我们家锦程早晚会超越你!”
朱锦程面红耳赤哀求道:“娘,娘!
你快别说了!”
今年他同陈瑜一起下场考试,陈瑜中了他却落榜了,此事本就让他抬不起头,更何况今日这里这么多人!
朱大娘大手一挥:“怕什么!
你比陈瑜小一岁呢!
当年考上童生不是一样的吗!
你看吧,下次指定能中!”
说着又转向陈瑜:“陈秀才,怎么,做了秀才就可以不讲理了?
是你们家妙妙说以后长大了要嫁给我儿子,又不是我儿子……”话说一半便见陈瑜嗤笑:“婶子,你说这话未免太可笑,妙妙从前不懂事,她又哪里知道嫁人是什么意思?”
村里人哄堂大笑,“朱寡妇,你想攀高枝想疯了吧!
陈妙是个傻的大家都知道,这话你也当真啊!
哈哈哈……”陈瑜垂眸手掌紧握,眼神里满是隐藏的怒气:“且不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妙妙如今被认回去,婶子你想攀高枝,也要想想自己配不配,我言尽于此。”
说完,向看热闹的人们作揖:“大家都散了吧,此事只是少儿戏言,还望各位乡亲们听个热闹就好,毕竟,妙妙亲生父母可是京中高官,他们也不愿意看到有人在背后编排自家女儿吧。”
陈瑜带着陈父陈母回了家,这场闹剧也就此结束,沈妙和朱锦程的约定,现在人尽皆知,并没有人敢多传一句,陈瑜说的对,他们可不敢跟高官显贵作对。
陈瑜关好门,掏出那五百两银票递给陈母:“娘,改日我们便去镇子里租房子,银票你收好,家里的田地便赁出去吧,镇子里租个小铺面,娘手艺好做个小吃食的生意也好,有爹爹帮忙也不会过于辛苦,儿要努力读书,乡试儿有信心,争取早日参加会试!”
听着儿子井井有条的安排,陈父压下陈母的话:“听儿子的,他向来是个有主意的!”
陈瑜看着自己的父母,叹气:“父亲母亲日后,不要再提起妙妙,更不可对旁人说起。”
陈母不乐意:“为什么!
那是我的女儿!”
陈瑜面色冷峻:“父亲母亲搞清楚,她现在不是你们的女儿了,也不是我的妹妹了!
若你们为了妙妙好,日后就当没有见过她!”
屋子里顿时沉寂下来,陈瑜看着母亲泪眼汪汪心里也不好受,好在,陈家父母很快就明白儿子话里的意思,一致点头答应。
此时的他们并不知道,儿子的叮嘱会在日后成了一家人的救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