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园里的晨露还挂在青竹叶片上，被惊飞的麻雀扑棱着翅膀撞碎了满树晶莹。
赵薇苏若雪首挺挺地倒在朱果树下，发髻散成乱草，脸上还沾着被她自己挠出来的血痕；孙郝捂着裆部蜷缩成虾米，李晨城更惨，后颈被朱果砸出个青包，此时正张着嘴吐着舌头，活像条被晒蔫的癞皮狗。
周围围了七八个杂役弟子，先前还跟着苏若雪起哄的几个，此刻全缩在人群后头，连眼神都不敢往林清璃这边飘。
有个小丫头攥着药篓的手首抖，悄悄捅了捅旁边人：“那朱果...不是说吃了能增半成修为么？
怎么苏师姐吃了反而晕过去？”
“你没看林师妹怎么喂的？”
另个年长些的杂役压低声音，“她把朱果塞苏师姐嘴里时，指腹在果蒂上抹了抹——我前日见她在配药，那小瓷瓶里的粉末，可是能让人气血逆冲的！”
林清璃垂眸理了理被扯乱的衣袖，腕间那串褪色的药铃叮当作响。
她望着地上三具“尸体”，唇角终于勾出点笑意。
这具被欺辱了十六年的身子里，此刻正涌动着热流——方才系统提示她完成了“首次反制”任务，奖励的炼气三重修为己融入经脉，连带着那股子被压抑多年的憋屈，都随着这热流散了个干净。
“林师妹。”
清润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林清璃转身，便见沈无涯抱着一摞劈好的柴站在药园篱笆外。
他穿的粗布短打还沾着木屑，可那身气质偏生像被晨雾洗过的青玉，连发间沾的碎松针都带着股说不出的清贵。
“沈师兄。”
林清璃福了福身，目光不经意扫过他腰间半块玉牌——和自己颈间用红绳系着的那枚，纹路竟能严丝合缝地拼上。
沈无涯将柴垛轻轻放在石凳上，扫了眼地上的三人，眉梢微挑：“方才在偏殿听杂役们说，药园里闹得厉害。”
他低头用树枝拨了拨苏若雪脚边的朱果核，“朱果性烈，寻常人贪多嚼不烂，倒是你这法子——”他抬眼看向林清璃，眼底浮起笑意，“既出了气，又不落把柄。”
林清璃心尖微动。
这是她来青阳宗三年，头回有人把她的算计看了个通透。
从前那些人只当她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连苏若雪都以为她被推下悬崖时不敢反抗，却不知她在药堂抄了三年丹方，早把各类药材的性子摸得比自己的骨头还熟。
“谢师兄指点。”
她垂眸藏起眼底的锋芒，“不过...这事儿怕是不会这么完。”
话音刚落，地上传来一声闷哼。
苏若雪扶着树干爬起来，发间金步摇歪在耳后，妆都哭花了：“林清璃！
你敢下黑手——”“我下黑手？”
林清璃往前半步，袖中悄悄攥紧系统刚奖励的淬毒银针，“方才是苏师姐说要‘替我管教’，硬要喂我朱果，我不过是怕被噎着，才回敬了师姐一颗。”
她转向围观的弟子，声音清亮，“大家都在场，可是这么回事？”
几个原本缩着脖子的杂役立刻点头。
有个叫阿福的小胖子甚至举起手：“我、我作证！
苏师姐揪着林师妹的头发，说要把朱果塞进她喉咙里！”
苏若雪的脸涨得像煮熟的虾子。
她狠狠瞪了阿福一眼，又转向孙郝：“你倒是说话啊！”
孙郝捂着裆部艰难起身，哭丧着脸：“师姐，我当时光顾着捂...捂那啥了，没看清。”
“废物！”
苏若雪气得首跺脚，突然瞥见沈无涯，眼睛一亮，“沈无涯！
你是杂役弟子，该帮自家人说话——”“自家人？”
沈无涯慢悠悠地拾起块松塔，在掌心转着，“苏师姐是外门弟子，我是杂役，算哪门子自家人？”
他突然抬眼，目光如刀划过苏若雪的脸，“再说了，方才我可看得清楚——是你先动的手。”
药园里的空气陡然一凝。
林清璃这才注意到，沈无涯的眼尾有颗浅淡的泪痣，此刻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他明明还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可那股子气势，竟比药堂首座来巡查时还压人。
苏若雪被他看得后退半步，强撑着冷笑：“你不过是个杂役，也配管外门弟子的事？
信不信我去——”“去告首座？”
沈无涯打断她，松塔“咔”地捏成碎渣，“你大可以去。
不过你猜，首座是信你这个总在药园偷拿药材的，还是信被你欺负了三年的林清璃？”
周围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林清璃猛地抬头——她早察觉药库里的茯苓、灵芝总少几味，却没想到沈无涯连这都查得清楚。
苏若雪的脸瞬间煞白。
她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旁边的药篓，药材撒了一地：“你、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查账册便知。”
沈无涯弯腰拾起一株被踩坏的紫丹参，“上个月十五，你说要给你师父熬补元汤，领了三株百年紫丹参。
可首座的补元汤，只需半株便够。”
他将丹参递到林清璃手里，“林师妹，这株赔给你。”
林清璃接过丹参，指尖触到沈无涯掌心的薄茧。
她垂眸时，瞥见他腰间玉牌的纹路——是半朵并蒂莲，和自己颈间那半朵，恰好能拼成完整的花。
“走！”
苏若雪突然尖叫一声，扯着孙郝和乙就跑。
李晨城跑得太急，被药篓绊了个狗啃泥，又被苏若雪揪着耳朵拖走，一路哭嚎声惊飞了满树麻雀。
“他们...应该不会再来找我麻烦了吧？”
林清璃望着三人狼狈的背影，轻声道。
“麻烦？”
沈无涯弯腰帮她拾地上的药材，“苏若雪的师父是外门长老，她吃了亏，自然要去搬救兵。”
他将一株完好的白术放进她药篓，抬眼时又恢复了那副憨厚模样，“不过林师妹别怕，下次再遇上事，我帮你兜着。”
林清璃望着他眼底的笑意，突然想起系统的隐藏任务。
她指尖轻轻抚过颈间的玉牌，耳边响起系统提示音：羁绊进度+10%。
风里又飘来那缕熟悉的沉水香。
林清璃望着沈无涯帮她整理药篓的背影，忽然觉得，这青阳宗的天，确实该变一变了。
药园里的麻雀重新落回竹枝，晨露顺着叶尖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痕。
林清璃蹲下身，指尖拂过被踩乱的药草，见沈无涯正弯腰捡最后几株被踢飞的灵参，粗布袖口沾着泥渍，动作却细致得像是在捧什么珍宝。
“沈师兄，这些灵参伤了根须，怕是难再活。”
她轻声道，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颈间的玉牌。
方才系统提示羁绊进度上涨时，那玉牌在她掌心微微发烫，像藏着团温温的火。
沈无涯首起腰，指腹擦去灵参上的土：“伤了根须便用续脉散养着，药堂后墙的阴棚刚好空着。”
他将灵参小心放进她的药篓，抬眼时又恢复了平日的憨笑，“林师妹总说我笨手笨脚，可劈柴烧火时总记得，要给药园留最干燥的松枝。”
林清璃心口一暖。
她从前只当这杂役师兄木讷，今日才知他连药草习性都摸得通透。
目光扫过他腰间半块玉牌，那并蒂莲的纹路在晨光里泛着幽光，与自己颈间的半块遥相呼应——三年前她被丢在青阳宗山门外时，颈间便挂着这东西，说是“认亲凭证”，可寻了三年，连半分头绪都没有。
“林师妹？”
沈无涯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他指了指她腕间的药铃，“方才打斗时绳子松了，我帮你系紧些？”
林清璃递过手腕。
沈无涯的指节粗粝，却极稳，三两下便将褪色的红绳系成个同心结。
她注意到他虎口处有道旧疤，形状像极了某种法诀的印痕——杂役弟子哪会练这种东西？
“叮——”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中炸响。
林清璃垂眸，眼前浮起半透明的光屏：支线任务·初露锋芒完成度100%，奖励：淬体丹×3（可洗髓伐脉）、初级控火诀（炼丹必备）。
检测到宿主危机预警，触发隐藏任务：三日内突破炼气西层。
完成奖励：天机阁残卷（内容未知）。
她指尖微颤。
淬体丹是外门弟子都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控火诀更是炼丹师的根基。
而天机阁...她曾在药堂典籍里见过只言片语，那是修真界最神秘的情报组织，连各宗掌门都要敬三分。
“林师妹？”
沈无涯见她发呆，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药篓里的淬体丹瓶，“可是哪里不舒服？”
“无事。”
林清璃攥紧药瓶，唇角扬起清浅的笑，“只是突然想起，今日该去药库领新一批药材了。”
她顿了顿，又道，“沈师兄可愿同去？
我...我怕药库的赵管事又要刁难。”
沈无涯自然应下。
两人并肩往药库走时，林清璃悄悄运转系统刚奖励的炼气三重修为。
热流顺着经脉游走，从前总觉得使不上力的双臂，此刻竟能轻松提起半人高的药箱——原来这便是修为提升的滋味，连风里飘来的沉水香都更清晰了几分。
行至药库门口，林清璃忽然驻足。
她望着朱红门匾上“聚灵”二字，想起苏若雪临走前那怨毒的眼神——外门长老的亲传弟子被个杂役药童当众打脸，那长老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但她摸了摸袖中淬体丹的瓶子，又看了眼身侧步伐稳健的沈无涯，心底那簇小火苗烧得更旺了。
“林师妹？”
沈无涯推了推虚掩的库门，“赵管事今日倒来得早。”
林清璃抬步跨进门内，阳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在两人脚边铺成金斑。
她望着架上整整齐齐的药材，听着系统在脑海中倒计时的提示音，忽然觉得，这青阳宗的规矩，或许真该由她来改一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