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 昏暗教室的孤独教室里最后两盏日光灯滋啦响着,小满把作业本往眼前又凑近了些。
玻璃窗外暮色渐浓,班主任高跟鞋的声音在走廊尽头消失,值日生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也远去了。
他数着铅笔盒里最后三根断成拇指长的铅笔头,听见肚子发出咕噜声。
校服袖口磨得发亮的线头蹭在课桌边,小满缩了缩胳膊。
这个月第三次被留下来补作业,不是因为题目太难,而是家里的灯泡总像得了哮喘病。
妈妈上个月把客厅40瓦的灯泡换成15瓦,说这样每月能省七毛钱电费。
现在他写"节约用水"的作文时,眼前总浮着那团昏黄的光晕,像永远化不开的浓痰。
巷子口飘来炸油饼的香味时,小满把书包甩上肩膀。
帆布包右下角打着报纸补丁,那是上周体育课被同学扯破的。
妈妈用糨糊把《春城晚报》粘上去,头版"我市GDP增长创新高"的标题正好盖住裂口。
小满走过煎饼摊,数着人行道砖块的裂纹,第五次把涌到嘴边的"妈我想吃油饼"咽回去。
推开斑驳的绿漆铁门,电视机雪花点的滋滋声从里屋传来。
爸爸蹲在十四寸牡丹牌电视机前,螺丝刀在生锈的旋钮上打滑。
"修好又能看半年。
"他说话时后颈凸起的骨节像小山包,工作服领子被汗渍腌成酱色。
小满记得上个月收废品的王叔来过,说这老古董卖废铁能换五块钱。
厨房传来高压锅喷气的尖叫,妈妈从雾气里探出头,围裙上沾着发黑的酱油渍。
"作业本反面都写满了?
"她掀开锅盖的手顿了顿,"明天去印刷厂问问有没有废纸边。
"去年这时候,小满因为用挂历纸包书皮被老师批评,全班传看他用红双喜烟盒做的铅笔盒。
饭桌裂痕里嵌着经年的油垢,小满数着炒白菜里零星的火腿丁。
爸爸突然放下碗,塑料桌布被带起的气流掀动:"厂里要组织子女夏令营..."话音未落就被妈妈截断:"两百块够买半年酱油。
"她夹起最大那片火腿放进丈夫碗里,"穷家富路,我们在家最省钱。
"第二天升旗仪式,班主任宣布春游消息时,整个五年级二班炸开了锅。
小满盯着鞋尖脱胶的裂缝,听前桌张晓雨说这次要去新建的恐龙博物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