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区的雨来得猝不及防，陆晨抱着用塑料袋裹好的笔记本电脑，在泥泞的田埂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跑。
裤腿早被泥水浸透，耳边回响着江离在电话里的焦急：“陆工！
麦穗倒伏数据采集不上来，农户们守在田里等着呢！”
远处的秦岭山脉隐在雨幕中，像一道墨色的屏障。
这一切的转机，还要从上周说起。
彼时陆晨刚加入极客实验室，面对积灰的服务器和混乱的代码，一筹莫展。
程菲当时正在调试机械臂，余光瞥见他对着屏幕发呆，“喂，那个总画小熊的！”
她扯下沾满机油的手套，大步走过来，“农业监测系统不是写情书，光有情怀没用。”
说着，首接调出底层代码开始批注，她耳后的疤痕随着动作若隐若现，“传感器协议要和卫星数据联动，就像油泼面得配大蒜 —— 得对上味儿！”
就这样，两人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合作。
程菲负责硬件改造，陆晨专注代码优化，江离则穿梭在农户与实验室之间，带回最真实的需求。
车库里堆满了拆到一半的设备，泡面盒摞得比人还高，墙上贴满写满公式的便签纸，最显眼处，是朵朵画的小熊贴纸。
然而，随着项目推进，难题接踵而至。
当他们将新调试的传感器部署到麦田时，突然遭遇雷暴天气，设备的通信模块被瞬间击穿。
此刻实验室里，程菲扯下沾着机油的绷带，把损坏的示波器往桌上一摔：“通信协议全乱套了，这样下去根本赶不上农户收割期！”
她调出代码界面，屏幕上红色警告密密麻麻。
江离咬着嘴唇，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我联系了临潼的农户，他们愿意提供旧设备做测试。”
暴雨拍打着甜水井街的青瓦，陆晨和程菲蹲在城中村的车库里。
头顶的灯泡滋滋作响，照在堆满旧零件的长桌上。
“试试把北斗定位模块和 5G 传输结合！”
程菲突然抓起螺丝刀，“就像把肉夹馍的腊汁和馍重新搭配！”
她耳后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微光，手里的电路板迸出细小的火花。
当第一组有效数据出现在屏幕上时，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
陆晨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看着实时更新的麦穗生长曲线图，喉咙发紧。
江离举着沾满油渍的笔记本冲进来，发带散了一半：“陆工！
系统预测出三个地块的赤霉病隐患，比农技站的人工检测快了两天！”
消息像野火般在关中平原蔓延。
第二天清晨，陆晨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打开门，几个老农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临潼石榴、灞桥樱桃，还有用红绸子裹着的锦旗。
“陆老师！”
为首的大爷抹着眼泪，“要不是你这系统，俺们半年的收成就全毁咧！”
省农业厅的考察车停在实验室门口时，陆晨正在给江离讲解代码逻辑。
王处长握着他的手，力度大得像在掰老玉米：“小陆同志！
省电视台要做专题报道，把咱这‘数字新农具’好好宣传宣传！”
镜头对准调试中的服务器，陆晨瞥见屏幕角落朵朵画的小熊贴纸，突然鼻子发酸。
庆功宴设在城墙根下的农家乐。
程菲破天荒穿了件红裙，端着冰峰和老农划拳：“再来五个！
不服咱就上白鹿原掰手腕！”
江离悄悄往陆晨碗里夹了块肉臊子，素色发带换成了绣着麦穗的丝巾。
推杯换盏间，远处传来张涛公司的车辆驶过的声音，预示着未来竞争的暗流涌动。
深夜，陆晨站在永宁门城墙下，听着网红歌手们的嘶吼，望着灯火辉煌城门楼子。
手机震动，朵朵发来视频通话。
画面里，女儿举着满分的数学试卷，身后的墙上贴着他接受采访的剪报。
“爸爸是大英雄！”
朵朵的声音带着哭腔，“妈妈也说，你写的代码比大雁塔的故事还厉害！”
夜风掠过古老的城墙垛口，带着关中平原特有的麦香。
陆晨打开笔记本，在新代码里画下第十个小熊。
远处传来隐约的秦腔声，混着实验室方向传来的服务器嗡鸣，像一首新旧交织的交响曲。
他知道，那些在城中村啃馍片的夜晚，那些被汗水浸透的代码，终于在这片土地上，开出了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