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漏滴出幽蓝水珠，烛火在青铜兽首灯台上摇曳。
萧棠蜷在锦绣堆里，金蚕蛊在心脉处游走，像一柄烧红的匕首沿着经络缓缓切割。
床帐上悬着的裂口佛珠空荡荡摇晃，珠串断口处还沾着三日前暗卫的干涸血迹。
"咯吱——"雕花门被夜风推开缝隙的刹那，萧棠将匕首抵在朱砂胎记上。
月光顺着刀刃流淌，映出萧砚官袍上的白梅暗纹。
他指尖紫鳞粉的荧光在黑暗中忽明忽灭，如同幽冥鬼火。
"沉鳞的诛杀令，"他擒住她手腕反压在鸳鸯枕上，药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就教你这点能耐？
"萧棠弓身咬向他咽喉，却被佛珠缠住脖颈拽回榻间。
萧砚沾着药粉的指尖抹过她痉挛的心口，蛊虫受激般疯狂窜动，她疼得咬破下唇："你...早就种了母蛊......"血色漫过合欢被上的金线牡丹，萧砚突然撕开袖口。
三道金纹缠绕的沉鳞印记在他腕间浮现，比她胎记上的纹路繁复十倍："疼就求我。
"她盯着他腕上新旧交叠的割痕，突然嗤笑："小叔用血养蛊时，可比现在诚实得多。
"三皇子踏着满地碎玉闯入西厢时，铁链正锁着萧棠的脚踝叮当作响。
"这便是萧侍郎教的《女则》？
"蟒纹靴碾过她指尖，半块双鱼佩垂落在染血的宣纸上。
玉佩映出萧砚疾步而来的身影，萧棠突然仰头轻笑："殿下可知，那夜你暗卫的血......"箭矢破空声与佛珠嗡鸣同时炸响。
三皇子蟒袍袖口被洞穿，萧砚的珠串己勒住两人脖颈："三殿下碰了不该碰的脏东西。
"萧棠趁机咬破舌尖，将血污喷在掉落的名录上——那是从三皇子袖中滑出的春闱举子名单，第七个名字用朱砂圈着，正是昨日殓房中的腐尸。
"萧仲礼的私印，"三皇子突然拼接双鱼佩，玉纹在阳光下浮现血字，"当年可是亲手盖在本王盟约上的。
"萧砚瞳孔骤缩，佛珠突然绞碎玉佩。
玉屑纷飞中，萧棠看见他后颈暴起的青筋蜿蜒如蛊虫。
刑部殓房的青石板渗着尸液，第七具少年尸体静静躺在槐木停尸台上。
萧棠掀开尸布时，腐肉下的白骨让她胃部翻涌——骨殖上密布的细孔，像被千万只蛊虫蛀空的莲蓬。
"看清楚了。
"萧砚引着她指尖抚过骷髅眼眶，寒气顺着指节爬上脊背，"这些窟窿，是活着时被蛊虫钻透的。
"她突然抽出发间银簪刺入尸身喉骨，簪头遇骨显出血色"沉"字。
这是沉鳞处置叛徒的标记，字迹转折处却带着生父特有的飞白。
尸骨突然暴起掐住她脖颈的瞬间，萧砚徒手捏碎天灵盖。
蛊虫顺着他的掌纹钻入皮肤，在皮下拱出蚯蚓状的凸起。
萧棠趁机掰开尸骨趾骨，藏在第三根趾节中的私印，与三皇子玉佩上的纹路严丝合缝。
"永和九年的春闱......"她将私印按在萧砚掌心，"主考官正是我父亲。
"他忽然攥紧她手腕，蛊虫从两人交握的指缝钻出，带着淋漓血肉坠地而亡。
雪粒子砸在祠堂窗棂上，药王谷的信笺在火盆中蜷曲成灰。
萧砚的影子笼罩着"萧仲礼"的牌位，忽然掐着萧棠后颈按向烈焰："知道怎么灭口最干净么？
"发丝焦糊味弥漫的刹那，萧棠仰头咬住他喉结："小叔颈上这道疤......"她舌尖扫过狰狞旧伤，"是替我父亲受的烙刑？
"佛珠轰然崩散，萧砚扣着她后脑渡来一枚药丸。
苦涩与腥甜在唇齿间炸开时，暗格机关突然启动，十八具挂着沉鳞令牌的尸骨如屏风展开——每具心口都刻着"萧棠"二字。
"这是碧落的解药......"他染血的拇指摩挲她唇角，"也是穿肠毒。
"萧棠咽下混着血丝的唾液，突然发现萧砚颈间疤痕爬出金线。
窗外梅枝爆开血红花苞，每朵花芯都裹着人眼珠大小的蛊卵，在雪地里诡异地搏动。
当第一枚蛊卵坠地裂开时，老太君房中的青铜铃突然全部炸碎。
守夜丫鬟的尖叫划破夜空——檀木拔步床上，老太君干瘪的躯体正以诡异姿态扭曲，皮肤下涌动的蛊虫将寿衣撑成血红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