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炙烤着地上的一切，温度急剧升高。
破败混乱的城市里，堆满了各样垃圾的水泥地面，热浪滚滚，到处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烈日像个永不熄灭的熔炉，将最后一丝水汽从龟裂的水泥地上蒸干。
苍蝇群裹着腐臭味盘旋在垃圾堆上空，碎玻璃在滚烫的地面折射出刺目的光斑，恍若这座城市临终前涣散的瞳孔。
路边的一处商场，门口及窗户的玻璃，早己经破碎，玻璃渣子散落一地。
那扇摇摇欲坠的商场自动门早己失去感应能力，扭曲的金属门框像张开的獠牙。
碎玻璃碴上干涸的褐色痕迹蜿蜒成河，混着打翻的番茄酱与凝固的蛋液，在货架倾倒的轰鸣声里，拼凑出某个绝望时刻的生存图景。
商场里边，货架倒在地上，各样的货物，也被扔得到处都是，上面有脚印，还有各种肮脏的污秽，空气中更是飘散着食物垃圾***酸臭的味道，令人作呕。
腐烂的蔬菜堆里爬出灰毛老鼠，爪子踩碎薯片袋发出窸窣声响。
被撕成布条的 T 恤挂在变形的衣架上，褪色的 “换季大促” 横幅耷拉在食品区，打折的罐头散落一地，拉环被暴力撬开后扭曲成诡异的弧度。
有人用发馊的牛奶在墙上写了半句话，剩下的字迹被发霉的泡面汤覆盖，只隐约可见 “救救” 两个模糊的笔画。
当穿堂风卷起墙角的塑料袋，腐肉与霉味的混合物突然变得尖锐起来。
某个货架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沾着血污的运动鞋踩碎玻璃，在满地狼藉中踏出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玻璃幕墙外的暮色像块浸透血水的抹布，桑楠握着生锈的美工刀，指甲缝里还嵌着三天前搜刮超市时蹭到的过期薯片碎屑。
中央空调早己停摆的商场里，腐肉气息混着汗水酸臭在通风管道里打转，六双眼睛在货架间闪烁，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野兽。
“最后这罐豆豉鲮鱼，得按贡献分。”
光头老周踹开挡路的婴儿车，铁皮罐头在满地狼藉的货架间滚出刺耳声响。
他脖颈处的牙印还渗着组织液，那是前天为抢半块压缩饼干，被新来的姑娘咬的。
桑楠数着他腰间晃动的水壶 —— 那里面的水，此刻比黄金更珍贵。
穿校服的男孩突然扑向罐头，发梢还粘着去年秋天的枯叶。
老周的工兵铲擦着少年耳际劈进货架，木屑飞溅间，桑楠瞥见男孩后颈有新鲜抓痕 —— 有人己经开始用指甲划破同类的皮肤。
她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堆成小山的卫生纸卷，包装上印着的幸福家庭笑得刺眼。
“不如抽签。”
扎脏辫的女人终于开口，喉结因过度脱水而凸起。
她掏出的扑克牌边角都被啃得毛糙，每张 Joker 上都沾着暗红痕迹。
桑楠盯着牌面，想起三天前这个女人还说要组队去隔壁写字楼探险，此刻却在牌堆里藏了枚断齿。
罐头撬开的瞬间，金属撕裂声像声惊雷。
深褐色的鱼块泛着油光，汤汁在凹陷的罐底凝成胶状。
老周率先用匕首剜下鱼头，牙齿碰撞声让桑楠胃部痉挛。
穿校服的男孩突然冲向女人手中的罐头，却被她反手刺中大腿。
鲜血喷溅在 “全场五折” 的褪色海报上，男孩抽搐的手指还抓着半块鱼肉。
桑楠握紧美工刀，刀刃在掌心压出月牙形血痕。
他数着剩下的五人呼吸频率，估算着谁最虚弱，谁的背对着他，谁的喉咙最容易割开。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金属震颤，所有人瞬间僵住，像群被车灯照住的夜行动物。
玻璃幕墙外，变异乌鸦的尖喙不断撞击着防护层，发出令人牙酸的 “咔咔” 声，仿佛也在催促着这场人性悲剧的上演。
“桑楠，过来分罐头。”
光头老周的声音从自动扶梯拐角传来，金属指虎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
桑楠的目光扫过货架间散落的空罐头盒，三天前，就是在这个位置，扎脏辫的女人用发梢藏着的刀片划开了赵阳的手臂。
此刻，赵阳正倚着灭火器，目光阴沉地盯着王胖子腰间那把崭新的工兵铲，那原本是桑楠藏在通风管道里的备用武器。
穿校服的男孩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震得货架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桑楠注意到他脖颈处浮现出诡异的青斑 —— 那是感染初期的征兆。
老周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凶狠。
桑楠知道，一旦有人感染，就意味着团队里的食物要少分一份，也意味着必须有人要被抛弃。
“先把抗生素找出来。”
桑楠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余光瞥见王胖子悄悄往身后的背包里塞了什么，那个背包昨天还空着，现在却鼓囊囊的，显然装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深夜，应急灯突然闪烁着熄灭。
桑楠在黑暗中摸到藏在裤腰的折叠刀，耳边传来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当备用电源重新启动时，看见扎脏辫的女人正站在自己面前，嘴角挂着一抹阴森的笑，手里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老周说你藏了 GPS 定位器。”
女人的脏辫扫过桑楠的脸颊，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桑楠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的确有个定位器，但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她瞬间明白了，这是有人在故意挑拨离间，想借刀杀人。
货架后方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桑楠趁机用膝盖顶向女人的腹部，转身却撞进一团肉山 —— 王胖子不知何时绕到了他身后，粗壮的手臂死死勒住他的脖子。
桑楠挣扎着看到远处的楼梯口，老周正用枪指着瑟瑟发抖的校服男孩，赵阳则在一旁贪婪地翻找着王胖子的背包。
“找到了！”
赵阳举起那台闪烁蓝光的 GPS，脸上露出癫狂的笑容，“有了这个，我就能联系到幸存者基地！”
桑楠的眼前开始模糊，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男孩偷偷塞给他的那颗糖果，包装纸上还印着卡通小熊的图案。
原来，在这个充满背叛与杀戮的末日商场里，最珍贵的从来不是食物和武器，而是那一点点残存的人性温暖。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桑楠听见王胖子对老周说：“他的尸体扔通风管吧，省得浪费子弹。”
变异乌鸦的叫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它们终于冲破了玻璃幕墙，扑向了这场人性悲剧的残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