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的身份在进府之前便被他捂的死死的,谢氏是如何得知?
若是她早就知道,那她隐忍多年,究竟是要谋划些什么?
崔渡越想越心惊,端坐在书房彻夜未眠。
崔幼凝在母亲身后亦步亦趋,满腹的疑问想要个答案。
“母亲如何知道柳氏是罪臣之女?”
柳氏的父亲原本是渝州通判,永乐六年渝州水患,崔渡被派遣去赈灾。
隔年回来的时候身旁便多了柳氏,崔渡称她是崔家远房,在水患中举家落难孤苦无依。
柳氏以表小姐的身份在崔家住下,可不到半年就生下了崔芷兰。
前世她被抓回去的时候,崔芷兰起了杀心,在她濒死之际,才无意说出了柳氏的身世。
可母亲若是早知道,又为何甘愿被柳氏在后宅压制十余年“渝州的知州是你外祖父的门生。”
“那母亲为何还允了柳氏进府?”
“我与你父亲联姻本就是为了家族,无甚感情可言。
这么多年也就由着柳氏在府中上蹿下跳,可她万不该将手伸到你这。”
谢氏知晓今日之事后怒不可遏,她不在乎崔渡独宠柳氏,纵的她在后宅一手遮天。
可她绝不能容忍柳氏算计她的一双儿女。
崔幼凝看见母亲强势的态度,心下有了依靠,难得睡个好觉。
崔芷兰所居的桂花小苑却点了一夜的灯。
她因着白日里的事情在屋中闹了半宿,首言自己是再无脸见人,不如一根绳子吊死也好过沦为笑柄。
柳氏怒从中来又无可奈何“你死了正好成全了崔幼凝那个***。”
“阿娘。”
崔芷兰从未被母亲这样呵斥,一时间愣怔。
“谢氏身份贵重又如何?
后院大事小情还不是我说了算。”
柳氏见崔芷兰冷静下来,耐心劝道“可见谋事在人。
你寻死觅活有何用。”
“可女儿今日己经是汴京城中的一桩笑话了,还能如何筹谋?”
她在宴会上大放异彩,不知引了多少人嫉妒。
偏又出了这档子事,还不知道那些人在背后怎么笑话她。
“眼下,你要用崔幼凝的身份嫁进东宫的事怕是不成了。”
柳氏坐在床边,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低头啜饮了一口“为娘且问你,若要你做太子的妾室,你可愿意?”
“母亲是说......”“可女儿做妾岂不是日后要低那***一等,阿娘叫女儿如何甘心?”
崔芷兰心中愤愤,她的才情也是汴京城中数一数二的。
虽是个庶出,可仗着崔家的门第,那太子妃之位她如何就不能高攀一次?
“傻女儿,是妻是妾有何分别,最要紧的是要拿捏住主君的心。”
崔芷兰闻言对上柳氏的眼神,当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也是,论容貌和才情,崔幼凝如何能跟她相比?
待日后嫁到东宫,太子必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崔幼凝只配和她母亲一样终日闭门不出,缩在角落里阴暗的活着。
想到这,崔芷兰仿佛己经看到了日后崔幼凝的潦倒,嘴角浮上得意的笑。
柳氏轻拍她的手背垂眸不语,眼底闪过算计的光芒。
翌日崔渡一下朝便怒气冲冲的来到柳氏房中。
今日早朝,姚御史带头参他宠妾灭妻,苛待嫡女,妄想鱼目混珠,欺瞒天家。
官家不仅当众斥责他昏聩无能,还罚了他一年俸禄,撵他去礼部揽一闲职。
柳氏见崔渡脸色铁青,惶恐之下,伺候的越发小心。
“你如今是个人物了。”
崔渡接过柳氏呈上的茶水,却并未分给她一个眼神。
“崔郎。”
柳氏闻言,跪在地下,身子扶在崔渡的双膝之上。
“奴婢知道大小姐身份贵重,不是芷兰能比的。
可是......”她的声音突然就染上了哭腔。
崔渡一向心疼柳氏,如今见她不过两句话便委屈的落泪,登时就后悔刚刚说话态度强硬了些。
“云娘别哭,你这般,我的心就像被滚油烹了似的。”
“崔郎,你是知道奴婢的,若不是为了我们的女儿,奴婢是绝不敢跟夫人和大小姐争的。”
崔渡将柳氏扶起,顺势将她搂在怀里。
“芷兰容貌才学皆是人中翘楚,若不是因着庶女的身份,如何做不得那太子妃。”
“我们的女儿自是最好的,可若将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便是死罪啊。”
柳氏和芷兰在府中己是处处忍让,伏低做小。
若不是谢家强势,他早早便休妻将柳氏扶正了。
也不至于看着心尖上的人如此难受却无能为力。
“奴婢不愿崔郎为难,如若不然让芷兰做个侧妃可好?”
柳氏的提议在崔渡心中泛起波澜。
幼凝像极了谢氏,端庄识礼,稳重大方。
若娶回家中做个当家主母,自是极好的。
可若要讨太子喜爱,这性子就不免无趣了些。
况且,幼凝虽是崔家女,可一颗心却是向着谢家。
若将来幼凝知道谢尚、谢允之死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要是芷兰也进了东宫,以她的性子,讨太子欢心更容易些。
将来他的仕途之路也能更平坦些。
“此事还需细细筹谋。”
柳氏见崔渡应下,心中的石头放下大半。
“奴婢就知道崔郎是心疼我们娘俩的。”
晚饭时,崔渡身边的小厮前来请崔幼凝去前厅用饭,道主君有要事相商。
要事?
府中大事小情都有柳氏操心,她一个云英未嫁的闺阁在室女,能有什么要紧事是要与她商量的。
怕不是柳氏和崔芷兰贼心不死,还惦记着太子妃之位。
崔幼凝来到前厅之时,柳氏和崔芷兰也在。
母女两个围着崔渡嘘寒问暖,见崔幼凝进来,三人突然沉默。
明明是崔渡亲自派人去唤她来的,现下她却像个不速之客。
“幼凝来了,快坐。”
柳氏先行出声,面上浮现讨好的笑,还贴心的为她拉开了椅子。
崔幼凝满头雾水,决定按兵不动,且看看柳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刚入座,崔芷兰便哭哭啼啼的跪在了崔渡身边。
“女儿昨日在宫宴之上,被众人误认成姐姐,没能及时说清楚,惹了姐姐不快,还请爹爹责罚。”
崔渡看着这个从小捧在手心的女儿,脸上的心疼溢于言表。
“快起来,不过一件小事,何至于此。”
“女儿还有一事想求爹爹和姐姐,爹爹和姐姐若是不应,女儿便长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