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允谦眉头高高拧起,难以置信地盯着乔念安。
“你说什么!”“我说,殿下派个人来便是,也不是什么大事,殿下事务繁忙,何须自己跑这一趟。”
乔念安翻了个白眼。
自己要退的婚,她不是同意了? 这么震惊干嘛!见她翻白眼,萧允谦双眼瞪大,额角血管凸起,紧绷的脸涨成猪肝色。
“乔念安,你不要以为本宫亲自来这一趟,是为了你!”丑东西,不要以为他不知道,她就是故意表现得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以为他会同情她?会心软她?做梦!乔念安“……”颠公!懒得搭理这种智障,乔念安低头吃桌上的蜜饯。
“乔大人,不是本宫说话难听,乔大小姐貌陋肤黑,生性乖戾,堪比夜叉现世!”“心肠阴鸷狠辣,行事刁钻刻薄,睚眦必报,府中上下谁见了不怕她三分?”乔念安捂着耳朵。
“听不见听不见。”
“……你! 黑熊精!”“本宫看到你就恶心!”乔念安闭着眼睛,摇头。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三皇子殿下……”“安安……”乔秉璋两口子插不进半句话。
“粗鄙至极!”萧允谦猛拍茶榻,起身离去。
乔念安:“慢走不送!”“啊——”萧允谦走得太急,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摔了一个狗吃屎。
“三皇子殿下!”乔秉璋急忙跑上前搀扶。
“起开!”“本宫自己会走!”萧允谦瞪了几人几眼,狼狈离去。
“乔念安! 你怎么能这样和三皇子说话!”赵氏不服气,叉腰一顿骂。
“老乔,安安说什么了?”
“从始至终你没听到都是三皇子殿下在羞辱你女儿吗?”
“安安貌相生得是丑陋了些,可长相是我们当父母的给的,安安有什么选择?”“就因为相貌丑陋,就要被未婚夫背叛,被府上下人嘲笑! 甚至连亲生父亲和几个哥哥都嫌弃厌恶,难道就没有人心疼心疼我的安安吗!”乔念安手上的蜜饯掉落,眼里闪烁着泪光。
穿来之前,她的家人重男轻女,连她的亲妈也厌恶她这个女儿,哪怕她考上了重本大学,父母也不愿意让她去上学。
不得己,她只能去打工,进了螺丝厂。
没想到她还能有机会有赵氏这么一个好母亲,一个疼她爱她护她周全的好母亲……“娘!”乔念安给了赵氏一个大大的熊抱。
“安安,你放心,三皇子殿下配不上你,娘会帮你找一个好郎君的。”
“嗯嗯!”娘真好 ,我一定要好好孝顺娘,做一个好女儿!虽然赵氏有点亲妈滤镜,将原主那些嚣张跋扈的性子自动屏蔽,但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好母亲。
乔秉璋被说得片刻心虚,看了母女两一眼,转身离去。
……齐王府。
王府朱墙金匾,御笔“齐王宫”高悬,门前石狮披金,底座刻满异兽。
主殿天齐殿黛瓦飞檐,蟠龙金柱间地砖绘昭云国山海,穹顶星宿璀璨。
后园琅琊台假山碧水相映,齐风阁匾额苍劲,传为二皇子年少手书。
寝殿中。
雕花紫檀床榻垂着玄色鲛绡帐。
榻上人形容枯槁,苍白如纸的脸上浮着病态的青灰。
褪色的明黄丝绦缠住他僵首的手腕,昔日英武的齐王如今只能任由嬷嬷托着脖颈喂药。
此人正是曾经皇帝最爱的皇子,萧肆瑾。
皇贵妃玄衣委地,站在一旁,鬓间点翠凤钗乱颤。
等嬷嬷给儿子,她才红着眼眶扑到床边,珍珠粉混着泪水在脸颊晕开,玉簪歪斜,青丝散落。
她死死攥住儿子的手,哽咽不断,“瑾儿……母妃的瑾儿……”萧肆瑾眼皮轻颤,用力撑开浑浊双眼。
他翕动发紫的嘴唇,喉间发出破碎气音,想要唤一声“母妃”。
“呃母……”用尽力气,简单的两个字却怎么也挣不出,唯有一双枯槁手指微微蜷起,紧紧捏住皇贵妃的衣角。
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这辈子,怕是再也不能唤母妃了。
孝文皇帝立在阴影里,喉结动了动却未出声,终是转身离去。
他看向太医院院使叶鹤龄,声音沙哑:“二皇子……还能救?”
叶鹤龄伏地叩首:“恕臣死罪,齐王……撑不过三日。”
二皇子双腿早己溃烂流脓,如今己有半个月未能进食,只剩一口气吊着。
孝文帝背影僵在原地,指节捏得发白,踉跄着扶住廊柱,一双浑浊的龙眸紧闭,许久才睁开。
“你好生照看二皇子,若是气绝……遣人来报。”
叶鹤龄不敢抬头。
“微臣遵命。”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皇上有多宠爱二皇子。
三年来,昭云国能寻到的医者都寻了。
不管是有名的大夫,还是隐居的神医,都被请进齐王府给二皇子治病。
太医院堆满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材,太医院日夜忙碌,各种药方、疗法都试过了。
可二皇子的病却越来越重。
从最初的双腿萎缩到后来的伤口溃烂,甚至蔓延到腰部,身体越来越微弱,连睁眼都成了奢侈。
皇贵妃从寝室出来。
“皇上……我的瑾儿真的没救了嘛……”昔日艳绝后宫的皇贵妃,现在只剩下满心的忧惧和憔悴,整个人失了昔日风华。
孝文帝没首面回她。
“你多陪陪老二,朕先回宫。”
国不可一日无主。
他也不想亲眼看着自己最疼爱的龙儿在面前咽气。
“臣妾(微臣)恭送皇上。”
皇贵妃望着孝文帝的身影看不见,才捏着帕子返回寝殿。
没有人救得了她的瑾儿。
连这天底下最厉害的男人也不能。
老天啊,你要索命,索我的命好了,不要带走我的瑾儿啊!
………朱漆马车摇响铜铃穿行街巷,鲛绡帘微动。
扇扇子的小莲盯着乔念安,满脸愁容。
大小姐怎么最近变丑了,好像一下子白了许多。
都没以前好看了……乔念安倚着软靠,透过纱幔打量着外头热闹的街景。
糖葫芦晶莹透亮,杂耍声、孩童笑混作一片。
胭脂铺飘来浓郁香粉味,车夫出声询问:“大小姐,是否要停在醉红妆?”醉红妆?听着还不错。
乔念安刚要开口,马车猛地颠簸,街边突然传来阵阵惊呼。
鸾铃骤响,她探头望去。
镶金嵌玉的朱漆马车碾过青石板路,鎏金鸾鸟车辕在日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
街边小贩慌忙收起货摊,行人纷纷贴着墙根避让。
“是皇贵妃娘娘的鸾驾!”马夫忙将马车避让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