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教学楼比白天安静许多。
晚自习时间，教室里只有沙沙的写字声和偶尔翻书的细响。
窗外的风吹动着树叶，偶尔一两声虫鸣，仿佛也在低声诉说着青春的悸动。
林瑶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摊着数学练习册，眉头紧锁。
“设函数 f(x)＝x²＋bx＋c，有且仅有一个零点，求 b 和 c 的关系……”她轻声念着题干，眼神却有些游移不定。
不是不会，而是心神不宁。
从下午那场篮球场的冲突开始，李昊这个名字，像一滴墨水滴进她平静的水面，激起了层层波澜。
她不明白，为何那个在走廊里能毫无预警拉她一把的男生，会有那样沉默而温柔的瞬间。
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为一个几乎毫不相干的人心跳加快。
“你发什么呆呢？”
身边的赵青轻轻踢了她一下。
“没……”林瑶回神，低头奋笔疾书，试图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函数上。
但就在这时，教室后门被人推开，一阵冷风灌入。
她不由自主抬头。
李昊走了进来，动作利落，脸上还挂着白天未散尽的倦意。
他在最后一排找了个座位坐下，将书包扔在地上，翻出一本皱皱巴巴的英语书。
“这家伙竟然来上晚自习了……”赵青嘀咕了一句，眼神里满是惊讶。
林瑶没说话，却也有些意外。
在她印象里，李昊并不属于那种“自觉学习”的类型，他更像是学校里的“游离者”——没有太多规矩，也不怎么在意成绩。
可他现在，居然会在安静的教室里，跟他们一起做题？
她的好奇心一点点滋长，像春日里悄然发芽的藤蔓。
课间十分钟时，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
赵青去楼下买牛奶，林瑶则在座位上练字。
她喜欢用钢笔，字迹娟秀，像她这个人一样规整干净。
“你字挺好看。”
一个低哑的男声忽然从背后传来。
林瑶猛然回头，李昊正站在她身后，歪头看着她的练字本。
“你……有事？”
她有些不自然地将本子合上。
“借你作业抄一眼。”
“啊？”
“老师上次让我补交的那份。”
他耸耸肩，“你是学委，应该做得最工整。”
林瑶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从抽屉里拿出练习册递给他。
“别写太快，会被发现。”
李昊笑了：“你担心我被抓？”
“我是怕我被老师骂。”
“行吧行吧。”
他接过作业本，语气半调侃，走回自己座位。
林瑶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第二节晚自习结束后，老师没来，教室渐渐变得松散。
有人趴着睡觉，有人在背英语单词，还有人偷偷玩手机。
林瑶仍然在做题，眼神专注，笔尖飞快。
首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这题你会吗？”
她抬头，又是李昊。
“你问我？”
“你不就是学霸吗？”
林瑶略一思索：“哪题？”
“这道——函数的那个……我看了半天没看懂。”
他将本子递给她，食指按在题干上。
林瑶看了一眼：“你基础不牢，得从定义域那块补起。”
李昊蹙眉：“讲人话。”
她轻笑了一下，竟没觉得厌烦，而是干脆将草稿纸抽出，在上面一步步写解题过程。
李昊认真地看着她，时不时点点头。
他忽然觉得，这种坐下来安静做题的感觉，也挺不赖的。
两人头靠得很近，光影投在桌面，拉出柔和的轮廓。
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和钢笔水的味道，也混着一点难以言喻的情绪。
“你为什么突然认真了？”
林瑶问。
李昊懒洋洋地回答：“被你传染的。”
“啊？”
“你不觉得……你这种专注的样子，很酷吗？”
林瑶怔住，耳根瞬间泛红。
李昊见她不说话，忽然笑了笑：“好了，不打扰你了。
谢谢老师。”
他拍拍她的书桌，转身离开，背影干净利落。
林瑶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胸口却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不是喜欢，也不是感动，而是一种……被认真对待的温柔。
晚自习快结束时，林瑶忽然注意到李昊的英语书上，有一张旧旧的便签贴着。
上面写着：“努力是为了有选择的权利，不是为了讨好任何人。”
字迹潦草，却透露出一股倔强。
林瑶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心中莫名触动。
也许，他不是别人眼中那个“混混”，不是那个“只会打球”的不良少年，而是一个背负着很多东西、却从不轻易展露的人。
晚自习结束时，教室里只剩下几个人。
林瑶慢慢收拾书包，走出教学楼。
夜风轻轻吹起她的发梢，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扇三楼的窗还亮着微光。
或许，从这一夜起，他们之间的距离，真的开始悄悄发生了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