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盯着讲台上那本牛津词典，感觉后槽牙正在被薄荷糖腐蚀出一个小洞。
这是江聆转来云川一中的第三天，也是第三次在英语课上被老张点名。
地中海发型的英语老师用粉笔敲着黑板，镜片折射出幸灾乐祸的光："课代表去教教新同学，什么叫现在完成进行时。
"空调冷气吹得林夏膝盖发麻。
她抱着教案挪到最后一排时，江聆正用铅笔在课桌上画篮筐涂鸦。
少年把校服外套系在腰间，露出的小臂线条让前排女生频频回头。
"先看这个例句。
"林夏把词典推过去，书页间突然掉出半张泛黄的报纸。
江聆比她更快按住那张纸，但"省青训队丑闻"的标题还是刺痛了她的视网膜。
江聆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若无其事地把报纸揉成团塞进裤兜，指尖却沾上词典内页的薄荷糖浆——那是上周西林夏整理错题时，不小心打翻糖罐留下的印渍。
"I have been waiting..."少年突然开口，铅笔尖重重划破纸面，"等一个逃跑的胆小鬼，等了五年。
"他的球鞋勾住林夏的椅子腿，惊起她裙摆下细小的气流。
林夏的耳蜗嗡嗡作响。
她想起医务室药水味里疯狂跳动的心率仪，那是昨天午后...---消毒水刺痛鼻腔时，林夏正躲在屏风后换纱布。
江聆被篮球队员架进来的瞬间，她慌乱中扯断了听诊器胶管。
"肌肉拉伤。
"校医掀开少年汗湿的球衣，心率监测仪的电极片贴在他起伏的腹肌上。
林夏死死攥住窗帘，看着液晶屏上的数字从72飙升到119。
江聆突然偏头看向她的方向，汗珠顺着下颌线滚进锁骨凹陷。
"医生，"他懒洋洋举起缠着绷带的手腕，"这里有偷听的心跳声。
"---教室后排突然爆发的哄笑把林夏拽回现实。
江聆不知何时抽走了她口袋里的千纸鹤，糖纸在指间翻飞成振翅的蝴蝶。
"小蘑菇，"他把折纸塞进她僵硬的掌心，"你的心跳声比蝉鸣还吵。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夏转身时撞翻了江聆的笔袋，五六个药瓶滚落在地。
她捡起写着"帕罗西汀"的白色药瓶，抬头正对上少年阴鸷的眼神。
"很好奇？
"江聆俯身逼近，阴影笼罩住她颤抖的睫毛，"三年前心理诊疗室，我也这样捡过某个逃兵的药瓶。
"他的呼吸喷在她凝固的血液里，"想知道你爸爸林远医生为什么突然辞职吗？
"英语试卷哗啦啦从讲台飘落。
林夏在纷飞的纸页间后退，后腰撞上多媒体控制台。
投影仪突然亮起，蓝光照亮江聆挽起袖管的手臂——那里蜿蜒着三道狰狞的疤痕，像被利爪撕破的青春。
"下周暴雨停课通知..."广播里的电流声救了林夏。
她冲出教室时，听见江聆用铅笔划破词典扉页的声音。
躲在楼梯转角处，她摸到千纸鹤翅膀内侧新添的字迹：**"17:30器材室，给你听最吵的心跳。
"**体育馆方向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闷响。
林夏把药瓶塞进书包夹层，突然发现那张失踪的夏令营合照背面，有人用红笔圈住了她和江聆之间的空隙——那里本该站着父亲林远。
